格鲁兰最后的遗言,那句充满了亵渎与诅咒的“新生”,依旧在绿色的毒雾中回响。
纳撒尼尔·迦罗,这位泰拉的骑士,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被亚空间的无尽恶意彻底冻结。
他看见了。
他亲眼看见,那些曾被他亲手斩杀的叛徒,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他们冰冷的尸骸,在那片绿雾的滋养下,一个接一个地,重新站起。
他们的眼中不再有理智与人性。
只剩下对一切生命最原始的憎恨,和对那位瘟疫之父最病态的崇拜。
这不是战争。
这甚至不是屠杀。
这是一场早已超越了生死界限的、对忠诚与荣誉最彻底的亵渎仪式。
【瘟疫僵尸。纳垢军团中,最常见也最令人绝望的炮灰单位。】
【他们的肉体腐烂不堪,却因纳垢的祝福而变得无比坚韧;他们早已感觉不到痛苦,也早已忘记了恐惧。】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生命尊严的一种嘲弄,也是对死亡安息的一种亵渎。】
【他们是行走的瘟疫,是慈父的花园里,第一批充满了慷慨“爱意”的卑贱造物。】
在那令人灵魂冻结的最初震惊之后,迦罗的骑士之魂并未崩溃。
他那双目睹了终极恐怖的眼眸之中,没有绝望,反而燃起了一团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炽热、也更加坚定的神圣怒火。
他的悲伤已在兄弟的死亡中烧尽,他的恐惧已在信仰的废墟上重生为愤怒。
“全员听令!”
迦罗的声音在战术频道中如惊雷般炸响,其中充满了对亵渎者的绝对憎恨与对牺牲者的无限悲哀。
“封锁舰桥所有物理舱门!启动紧急紫外线净化程序!我要将这些该死的苍蝇,连同他们那位仁慈的父亲,一同烧成灰烬!”
但是,太晚了。
那片瘟疫的潮水,早已涌入了舰桥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重生的行尸走肉,那些曾经的死亡守卫,如今将他们引以为傲的坚韧,用在了向昔日同袍发动攻击这件最可悲的事情上。
一场绝望的、血肉模糊的拉锯战,在这座狭窄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钢铁牢笼中,轰然爆发。
迦罗的战斗,进入了一种冷酷的、机械般的模式。
他手中的“自由”之剑,每一次挥舞,都是一次精准的**【神之清算】**。
一头由叛徒转化而成的瘟疫僵尸,挥舞着锈蚀的战刀,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向他扑来。
迦罗的身影甚至没有半分停顿。
他只是在前进的路线上,以一个最符合人体工学的角度,向上挥出了一剑。
“自由”的动力场发出轻微的嗡鸣,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那头瘟疫僵尸和他那充满了亵渎的嘶吼,一同被绝对的静默所吞噬,从胸口到头颅,被无声垂直地分成了两半,向两侧滑落。
切口光滑如镜,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只有绿色的胶状腐败物质,在净化力场的烧灼下迅速气化。
空气中只留下一缕焦臭的、如同信仰被烧毁的气味。
迦罗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歇,他的目光早已锁定了下一个正在逼近的、曾经的兄弟。
他的每一次斩击,都是一次审判,一次对逝去灵魂的、冰冷的告别。
但行尸走肉,无穷无尽。
而忠诚派的战士,却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他们的弹药正在耗尽,他们的动力甲正在被腐蚀,他们的体力,也正在这永无止境的消耗战中被推向极限。
噗嗤!
又一名年轻的忠诚派战士,因一时的疏忽,被数只瘟疫僵尸扑倒在地。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那些曾经的兄弟,用爪牙和蛮力,活生生地撕成了碎片。
“迦罗!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影月苍狼的老兵,伊阿宋·克鲁兹,用他那早已过热的爆弹枪枪托,砸碎了一头僵尸的颅骨,向着早已杀红了眼的迦罗咆哮。
“我们的任务是把消息带回泰拉!不是在这里和这些该死的尸体同归于尽!”
克鲁兹的咆哮声,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迦罗那燃烧着愤怒的灵魂之上。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
但很快,那份属于骑士的激情,便被一种更加沉重、属于指挥官的理性所彻底取代。
他知道,克鲁兹说得对。
他不能让这些仅存的、忠诚的火种,为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净化”而全部熄灭在这里。
“全员听令!”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那道足以将他自己内心撕裂的最后的指令。
“放弃舰桥!目标,亚空间引擎室!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