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罗和他仅存的兄弟们,正在一座活体地狱中冲锋。
他们脚下的路,由不断牺牲的战友的骸骨铺就。
他们的希望,如风中残烛,在无穷无尽的恶魔潮汐中摇曳,仿佛下一秒就将熄灭。
但现在,蜡烛燃烧到了尽头。
那最猛烈的、也是最后的光芒即将到来。
【信仰。在第三十一个黑暗千年末期,一个即将被帝国真理所彻底遗忘的词汇。】
【它无法被科学所解释,也无法被逻辑所理解。它是唯心主义的终极体现,也是凡人在面对神明那不讲道理的伟力之时,所能挥出的、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利刃。】
【而纳撒尼尔·迦罗,这位来自泰拉的古老骑士,便是在荷鲁斯之乱这个充满了背叛与绝望的黑暗时代,第一个在无神论的废墟之上,重新点亮这颗信仰火种的……凡人圣徒。】
画面之中,那燃烧着神圣金炎的“自由”之剑,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它不再仅仅是一把武器,它成了一个象征,一个奇迹。
火焰疯狂地席卷了整个舰桥,但那并非是凡火。
它没有温度,却比恒星核心更加炽热;
它没有实体,却比任何刀剑更加锋利。
那些坚韧无比、连爆弹都无法彻底摧毁的瘟疫承载者,其由纯粹的绝望与腐朽所构成的“身躯”,在这神圣的信仰之火面前,如同遇到了最根本存在层面的天敌。
“不……不!!”
一个强大的瘟疫承载者,它生前曾是一位意志坚定的星际战士,此刻却发出了凄厉惨叫。
它那被慈父祝福过,本应不朽的“灵魂”,正在那金色的火焰中被寸寸净化,如同被阳光照射的最黑暗阴影,迅速崩溃、瓦解,最终彻底化为了一片虚无的金色尘埃。
神迹。
一个纯粹的,不容置疑的,神迹。
“帝皇……保佑……”
所有幸存的忠诚派们,在目睹了这充满了奇迹与神圣的一幕之后,他们那早已被绝望所彻底冰封的脸上,融化出了一丝名为“希望”的表情。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但他们知道,他们的神,那位远在泰拉黄金王座之上的人类之主,没有抛弃他们。
这就够了。
“为了帝皇!!!”
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战争咆哮,从所有人的口中同时爆发!
他们的疲惫一扫而空,他们的恐惧烟消云散。
他们紧紧地跟随在那个被金色火焰彻底包裹的、如同神明降世般的圣徒——纳撒尼尔·迦罗的身后,向着那条依旧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死亡迷宫,发动了最后悲壮的——冲锋!
但艾森斯坦号的走廊,早已被无穷无尽的纳垢子嗣所彻底淹没。
迦罗的神圣之火虽然强大,但它所能照亮的范围,终究有限。
而在光明无法触及的阴影之中,死亡,依旧在不断地发生。
噗嗤!
又一名年轻的忠诚派战士,在为战友更换弹夹进行掩护时,被阴影中突然窜出的数十只纳垢灵扑倒在地。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那些充满了欢快恶意的小怪物彻底撕成了碎片。
而他的尸体,也在短短数秒之后,再次摇晃着站起,成为了慈父花园之中,一朵全新沾满了昔日战友鲜血的死亡之花。
“前进!不要停下!”
纳撒尼尔·迦罗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冰冷与坚决。
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一眼那名牺牲的战士。
他知道,任何的犹豫与悲伤,都是对死者最后的牺牲的一种亵渎。
唯一能够告慰他们英灵的方法,就是——
将消息,带回泰拉!
将审判,带给叛徒!
噗嗤!
他手中燃烧着金色火焰的“自由”之剑,再次将一个巨大的瘟疫承载者,连同它身后数十只纳垢灵,一同彻底地斩成了金色的飞灰。
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
他的身后,是不断倒下的用生命为他铺路的兄弟。
他的面前,是无穷无尽从血肉墙壁中不断涌出的恶魔。
他的脚下,是一条由鲜血与尸骸,由牺牲与希望,由无尽的绝望与最终的信仰,所共同铺就的——
通往泰拉的,忠诚之路。
【“我操……我终于明白了……”】
【“迦罗,他不是在杀戮。他是在……‘殉道’。他在用自己兄弟的生命,和自己的灵魂,去点燃那条回家的路!”】
【“这才是真正的‘圣徒’啊!不是因为他有多强,而是因为他背负了所有人的希望和绝望!”】
【“艾森斯坦号!前进!一定要到家啊!!!”】
评委席上,伊莎贝尔·莫罗女士早已泪流满面,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他正在将所有牺牲者的‘重量’,都凝聚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每一次挥剑,都是一次告别;每一次前进,都是一次背负。”
“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了,这是一场……漫长的、移动的葬礼。”
而肯尼斯与马库斯,则早已彻底失语。
他们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个在火焰中冲锋的、孤独的背影。
那个在帝国的葬礼上,第一个,点亮了希望之火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