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的风雪比天山更烈,冰棱像倒悬的利剑插在崖壁上。朱建军踩着雪橇在冰面上滑行,冰魄剑斜挎在背后,剑鞘上的墨绿冰晶被风雪打磨得愈发透亮。他已在雪地里跋涉了七个时辰,靴底的铁皮磨出了尖刺,每一步都能在冰面上钉出个浅坑。
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断裂的冰谷,谷深不见底,只有一座单薄的木桥横跨两岸,桥板上结着层青黑色的冰,隐约能看见桥缝里卡着半截白骨。朱建军刚踏上桥,桥身突然剧烈摇晃,两侧冰崖后传来女子的叱喝,数十根带着倒钩的绳索从雪堆里弹出,像毒蛇般缠向他的四肢。
“灵鹫宫的‘天罗索’。”朱建军反手抽出冰魄剑,剑刃划过绳索的瞬间,寒气顺着绳身蔓延,将绳索冻成冰条。他借着反作用力跃起,脚下的桥板轰然碎裂,坠入深谷。半空中,他瞥见崖壁上站着十余名白衣女子,每人手中都握着根银色短笛,笛孔里泛着幽蓝的光——那是发射生死符的器具。
“擅闯瑶池者,死!”为首的女子举笛指向朱建军,她眉心点着一点朱砂,正是灵鹫宫“九天九部”中的兰部统领。短笛轻响,三枚透明的冰晶射来,在空中留下三道寒气轨迹,正是生死符!
朱建军体内佛毒之力瞬间运转,左掌金光大放,右掌墨绿翻涌。他没有硬接,而是侧身避开生死符的直射,同时运转北冥吸劲。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三枚生死符的寒劲竟被他右掌的毒炁牵引,轨迹微微偏移,擦着他的肩头钉在冰崖上,冰面顿时炸出三个白汽蒸腾的小坑。
“这是什么邪功?”兰部统领脸色骤变。生死符专克内力,中者寒毒侵骨,寻常武者沾之即废,可这人竟能让符劲偏移!她再次挥笛,这次是十二枚生死符成扇形袭来,寒劲交织成一张冰网。
朱建军突然将冰魄剑插入冰崖,剑身上的墨绿冰晶爆发出浓烈的毒雾。毒雾与生死符的寒劲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竟在半空凝成一片墨绿色的冰碴。他借着这片刻的阻滞,足尖在冰崖凸起处一点,如壁虎般贴着崖壁向上攀爬,北冥吸劲顺着指尖渗入冰层,将那些暗藏的机括——埋在雪下的翻板、冰缝里的毒针——尽数感知。
“拦住他!宫主有令,凡缥缈峰逃出来的余孽,格杀勿论!”另一名绿衣女子甩出腰间软鞭,鞭梢缠着三枚铜钱,铜钱在冰面上划出火星,直取朱建军后心。
朱建军突然转身,左手冰魄剑格开软鞭,右手断剑直指女子面门。断剑上的北冥吸劲爆发,竟将女子腕间的银镯硬生生扯脱,“当啷”一声砸在冰崖上。“我不是来打架的。”他的声音裹着寒气,“我要见你们主事的,借千年雪莲一用,救人性命。”
“放肆!”兰部统领笛声再响,这次的生死符带着淡紫色,“这是‘寒炎符’,中者体内会同时生出冰火二气,神仙难救!”
朱建军瞳孔微缩。他能感觉到这符劲中藏着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正与自己体内佛毒相生的特性隐隐呼应。他没有躲闪,反而迎着符劲伸出右手,掌心金绿气流旋转如轮——他想试试,能不能用北冥吸劲吞了这符!
“噗!”寒炎符撞入掌心,朱建军闷哼一声,右手瞬间结满冰霜,指缝却渗出墨绿的汁液。体内丹田处的黑白丹丸疯狂转动,佛力死死托住符中的冰劲,毒炁则贪婪地吞噬着那丝炎劲,两股力量在经脉里冲撞,疼得他几乎握不住剑。
“他接下了?”灵鹫宫女弟子们脸色煞白。这寒炎符连李秋水全盛时都要凝神应对,这人竟能徒手接下!
朱建军喘着粗气,右手的冰霜渐渐消退,只留下几道淡紫的纹路。“现在,能谈谈了吗?”他看向兰部统领,“缥缈峰一战,李秋水重伤遁走,你们灵鹫宫群龙无首,丁春秋正召集万毒大会,若他卷土重来,你们挡得住?”
兰部统领握着短笛的手微微颤抖。她说得没错,这几日已有三部弟子私自离宫,库房的疗伤药也快耗尽了。“雪莲是宫主炼药的根基,不可能给你。”她嘴上强硬,眼神却有些动摇,“但你若能帮我们解决一个麻烦,我可以偷着给你半朵。”
“什么麻烦?”
“冰洞里的‘雪蛛’。”兰部统领指向瑶池深处,那里有座半埋在冰下的宫殿,“前几日雪蛛冲破封印,咬死了我们七个姐妹。它的毒囊能解寒炎符的毒,可我们没人敢靠近。如果你能取来毒囊,我就带你去采雪莲。”
朱建军看向那座冰宫,宫门处结着层暗红色的冰,像是凝固的血。他握紧冰魄剑,剑上的墨绿冰晶突然亮了亮——那是毒炁在感应同类。“带路。”
冰宫深处比寒玉冰窟更冷,地面铺着层厚厚的白绒,踩上去悄无声息。朱建军借着冰魄剑的蓝光,看见角落里趴着个拳头大的蜘蛛,通体雪白,八只眼睛却泛着血红,正啃食着半截白衣袖子。
“就是它!”兰部统领躲在石柱后,“它的丝能冻住内力,小心!”
雪蛛似乎察觉到动静,猛地抬头,喷出一团白丝。朱建军挥剑斩断,丝团落在地上,瞬间化作层薄冰。他突然想起北冥残篇里的注解:“毒煞喜寒,遇阳则躁”,于是运转体内毒炁,故意让一丝墨绿气流顺着剑尖溢出。
雪蛛嗅到气息,竟兴奋地发出“吱吱”声,八只脚蹬地,像道白箭射来。朱建军侧身避开,同时将冰魄剑刺入地面,寒气顺着剑身蔓延,在雪蛛周围凝成个冰圈。雪蛛在圈里疯狂冲撞,却被冰圈上的毒炁烫得连连后退。
“就是现在!”朱建军猛地抽出断剑,北冥吸劲爆发,将雪蛛硬生生吸到掌心。他左手按住蛛背,毒炁顺着指尖注入,雪蛛挣扎了片刻,身体渐渐干瘪,最终化作一颗黑亮的毒囊。
兰部统领看得目瞪口呆。这雪蛛是灵鹫宫养了三十年的毒物,竟被他如此轻易制服!
半个时辰后,朱建军握着半朵雪莲走出瑶池。花瓣上还沾着冰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兰部统领站在冰崖边,扔给他一个小瓷瓶:“这里面是‘冰蚕膏’,能暂时压制你手上的寒炎符余毒。记住,别再来灵鹫宫了。”
朱建军接过瓷瓶,转身踏上雪橇。风雪里,他隐约听见身后传来短笛的声音,这次的调子不再凌厉,倒像是在送别。
寒玉冰窟内,云心月正靠在寒玉台上咳嗽,手帕上的猩红越来越深。铁骨铮铮在洞口来回踱步,钱多多则用算盘珠子给她算着时辰:“按脚程,盟主这时候该到瑶池了...希望别遇上灵鹫宫的硬茬子...”
突然,洞口的风雪被一股熟悉的气息拨开。朱建军掀开门帘走进来,怀里揣着个保温的皮囊,里面的雪莲还带着余温。“我回来了。”他笑着走向云心月,嘴角却溢出一丝淡紫的血——寒炎符的余毒,终究还是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