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太阳把太湖水面晒得发黏,影刃的玄铁剑在芦苇秆上划出第三道刻痕时,剑身上的冰纹突然裂开。那些从苏州城带来的寒气正被水汽侵蚀,就像他靴底的防滑纹——在黑泥里踩了半个时辰,已经磨得快要看不见纹路,每一步都得用剑尖拄着泥地才不会打滑。
段誉的僧袍下摆沾满了苇絮。他刚用一阳指在芦苇荡烧出个三角形空地,焦黑的苇秆冒着白烟,空气中飘着股糊味,混杂着星宿派化骨池特有的腥甜。\"朱盟主说阵眼在祭坛东南角。\"他往掌心呵了口气,白雾刚散开就被风吹散,\"但那附近的泥地里,埋着会动的东西。\"
影刃突然矮身,玄铁剑贴着泥面横扫。剑刃切开的黑泥里滚出个断手,手腕上还套着联盟的青铜令牌,是被抓去当血祭的玩家。断手的指节蜷曲着,像是死前还在抓什么——影刃用剑尖挑开指缝,里面夹着片鳄鱼鳞,和朱建军在钟楼发现的一模一样。
祭坛方向传来铜锣声。三短两长,是铁山的佯攻信号。影刃看见远处的芦苇秆在摇晃,像被狂风吹过,其实是五十个盾卫举着藤牌在前进,藤牌上绑着的硫磺包不时炸开黄雾,把星宿派的注意力往北边引。
\"小心脚下。\"段誉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六脉神剑的气劲顺着指尖传来,震得影刃虎口发麻。他脚边的泥地正缓缓隆起,裂开的缝隙里透出绿光——是化骨池的毒液渗过来了,那些黑泥在毒液里冒泡,像一锅正在熬的粥。
朱建军的倚天剑劈开第七道毒网时,云心月的药箱锁扣第三次弹开。她正往冰玉盒外裹油布,指尖被盒角的毛刺划出血,血珠滴在红宝石解药上,瞬间被吸收,留下个深色的印记。\"铁骨铮铮那边传来消息,西侧水道的闸门被撬了。\"她把药箱往朱建军背上的行囊里塞,\"蛊水正往苏州城方向流,流速比预想快两成。\"
朱建军的剑柄被汗水浸得发滑。他刚用剑鞘砸晕个星宿派玩家,那家伙的黑袍下藏着十二枚毒针,针尾的倒钩挂着血丝,和风语者灵位前那支箭杆上的痕迹一模一样。\"让磐石用玄铁斧堵闸门。\"他往箭囊里摸出支火箭,箭头的硫磺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告诉他,撑到酉时就行。\"
芦苇荡深处突然传来牛角号声,是铁山的蜂群阵被识破了。影刃看见东北方向的黄雾里混进了绿烟,那是计毒珠被化功大法引爆的征兆,钱多多算珠上的朱砂遇毒会变成这种颜色。他突然想起刺青薇薇临走时说的话——黑风寨铁匠给的鳄鱼鳞甲,能挡三记星宿派的毒掌。
段誉的一阳指突然在半空画了个圈。六道金光撞在祭坛东南角的石柱上,震落的碎石里露出个青铜鼎,鼎耳上缠着的锁链正在蠕动,细看才发现是无数条小蛇,蛇鳞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这就是阵眼。\"他的僧袍突然被一股劲风掀起,\"丁春秋的人来了。\"
影刃的玄铁剑与对方的毒杖撞在一起时,他闻到了风油精的味道。是联盟斥候营的应急药,铁山的盾卫们总爱在藤牌内侧抹这个,说是能防醉人蜂——此刻这味道混着毒液的腥气飘过来,提醒他佯攻的弟兄们正在拼命。
朱建军的倚天剑刺穿第一个星宿派玩家的咽喉时,剑穗上的香囊突然炸开。茶花蜜混着冰蚕蛊卵的碎壳溅在化骨池里,腾起的白雾中,那些沉在池底的玩家尸体突然浮了起来,个个睁着眼睛,像是在看这场迟来的复仇。
云心月的金针钉住丁春秋亲传弟子手腕时,对方的毒掌离冰玉盒只有三寸。她看见那只手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和太湖底的泥一模一样,只是更臭,像是泡了很久。金针的倒钩划破皮肤的瞬间,她突然想起风语者血样管上的日期——正是三个月前,他在镜湖帮她采曼陀罗花的那天。
酉时的太阳把天空染成血红色。影刃的玄铁剑插在祭坛中央的青铜鼎里,剑身上的血顺着鼎耳滴进化骨池,激起一圈圈涟漪。朱建军正用倚天剑砍断缠在石柱上的蛇链,断蛇的血溅在他的衣襟上,和云心月帮他缝补的剑穗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血哪是线。
段誉坐在裂开的青铜鼎边,僧袍上的焦痕被晚风吹得发脆。他手里捏着片鳄鱼鳞甲,是从影刃的剑鞘上捡的,上面有三个指洞,边缘还沾着点绿血。远处的芦苇荡还在冒烟,像支燃尽的香,插在暮色渐浓的太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