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阴云并未因各大门派高手的悄然抵达而散去,反倒更添几分山雨欲来的压抑。这些名动一方的人物,皆非大张旗鼓而来,或是轻车简从,或是易容改扮,如同溪流汇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座千年古都的暗流之中。
最先与乔峰等人取得联系的,是少林寺方丈玄慈大师与武当清虚道长。两位佛道高人并未进入喧嚣的城区,而是落脚于城郊一座僻静的荒废古刹。乔峰与段誉、虚竹连夜出城拜会。
古刹残殿,烛火摇曳。玄慈大师白眉低垂,听闻乔峰叙述近日异状及“认知攻击”之诡谲,良久不语,手中念珠拨动渐缓。清虚道长亦是面色凝重,拂尘轻摆,似在推演天机。
“阿弥陀佛,”玄慈终于开口,声音沉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此等邪术,惑人心智,乱人根本,已非寻常武林恩怨,近乎魔道。其所图若非极大,断不会行此逆天之事。少林寺绝不会坐视。”
清虚道长颔首:“武当亦同。然此灾劫,诡异处在于无形无相,专攻心神之弱。强攻硬取,或正中下怀。需以静制动,以正破邪。我观那昌游别院之阵,似暗合奇门遁甲与西域邪法之杂糅,寻常之法难破。或可先从那名频繁出入的西域番僧入手,查清其根底术法,方能寻得克制之道。”
几乎同时,悦来客栈小院迎来了另一位客人——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她只带了两名亲传弟子,风尘仆仆,眉宇间煞气凛然,显然已知晓事态严重。
“魔崽子竟敢用此等妖术!”灭绝师太甫一落座,便冷声喝道,“师太我手中的倚天剑,正是为斩妖除魔而生!乔帮主,有何差遣,峨眉派绝无二话!”她性子刚烈如火,最恨邪魔外道,听闻彼岸所为,早已按捺不住杀意。
段正明代表天龙寺而来,更带来了大理皇族的关切。他更显沉稳,与段誉细语几句后,对乔峰道:“乔帮主,大理虽远在西南,亦知唇亡齿寒。彼岸之术,若真能操控人心,则天下危矣。本王已修书一封,命大理边军加强戒备,谨防类似邪术流毒边陲。若有需,大理高手可随时支援。”
明教教主阳顶天行事最为隐秘,直至深夜,才有一名身着火焰纹饰黑袍的使者悄然潜入小院,留下一封密信与一枚圣火令。信中言道明教教众已分散潜入洛阳,密切关注西域番僧及可疑车队动向,若有发现,必以圣火令为号及时通报。阳顶天本人则隐于暗处,伺机而动。
逍遥派苏星河并未亲至客栈,却派人送来数瓶灵丹,言道可固本培元,守心静气,或能对抵抗那“认知攻击”略有裨益。他本人则专注于研究那阵法波动特性,试图以逍遥派博大精深的杂学寻其破绽。
慕容氏的慕容云与唐门掌门唐青枫则几乎同时出现在乔峰面前。慕容云一身锦袍,面容俊雅却带着世家子特有的矜持与算计,他代表慕容氏表态愿“共抗邪魔”,但言语间多有打探各方实力与彼岸虚实之意,显然慕容氏仍以自身利益为先。
唐青枫则是一身利落短打,手指修长,眼神锐利如鹰。他更关心的是技术层面:“乔帮主,据我唐门典籍记载,西域确有迷心幻术,但能如此大规模悄然影响,闻所未闻。其所用‘载体’为何?是药物?音律?还是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秘器?我唐门擅长机关暗器、毒药迷烟,或可从这方面入手探查。我已派人设法接近那运送货物的车队,看看那玄铁箱究竟有何古怪。”
群英虽至,却各有所长,各怀心思。乔峰深知,要将这股庞大却松散的力量凝聚起来,形成有效的反击,绝非易事。
他将众人汇聚的信息与老夫子的城防图结合,一个初步的计划逐渐形成。
“诸位,”乔峰环视在场或真身、或代表的各方豪杰,声音沉雄,“彼岸龟缩别院,行踪诡秘,其术诡异,强攻确非上策。然其活动频繁,必有蛛丝马迹。我等需多管齐下:
其一,请清虚道长、苏先生、唐掌门牵头,汇集各家学识,专研那阵法与邪术原理,寻找克制之法,尤其是那西域番僧的根底。
其二,请阳教主、影刃、及各位擅长潜行探查的兄弟,严密监控别院所有出入通道,特别是深夜车队,记录其规律,寻找拦截或探查其货物的机会。
其三,请玄慈大师、灭绝师太、段王爷等,联络洛阳城中尚存正义之心的武林同道、官府中人,稳住大局,安抚民心,预防恐慌蔓延,并警惕蔡京一党借机发难。
其四,城内弟子及明教、唐门兄弟,继续留意城内异常事件,收集案例,寻找受害者共通之处,或能发现邪术发动之条件与范围。
其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乔峰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影刃此前发现的异常波动与那道挣扎气息,是唯一可能的内应线索。我们必须设法与之取得联系!此事,唯有劳烦影刃再次冒险,我等在外策应,制造些许混乱,吸引章潮洋注意,为你创造稍纵即逝的机会!”
众人闻言,纷纷颔首。乔峰分配合理,各展所长,虽是守势,却已是当下最积极主动的策略。
“乔帮主调度有方,老衲无异。”玄慈大师合十道。 “就依乔帮主之言!”灭绝师太按剑应允。 “唐门必尽力而为。”唐青枫点头。 慕容云亦微笑表示赞同,眼神却微微闪烁。
计划既定,众人不再停留,纷纷悄然离去,依计行事。
偌大洛阳城,明暗两道,正邪双方,一场超越寻常武林争斗的较量,终于缓缓拉开了序幕。各方势力如同精密仪器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而风暴的中心,那座昌游别院,依旧沉默地矗立在夜色中,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吞噬一切。
乔峰送走众人,独自立于院中,仰望漆黑天幕,虎目之中忧色未减,却更多了几分决绝。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静室之内,朱建军周身的气息已然沸腾,皮肤之下仿佛有流光窜动,离破关而出,仅剩一线之隔。
影刃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再次向着昌游别院的方向,无声无息地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