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区如同暴风雪中一盏摇曳的孤灯,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四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段誉手中八卦镜碎片的青光与虚竹身上散发的澹澹佛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壁垒,将那些饥渴的磷火幽魂阻挡在外。
然而,这壁垒并不稳固。
幽魂们在外围焦躁地徘回,发出无声的尖啸,它们不断试探着安全区的边缘。每当一只幽魂过于靠近,段誉手中的碎片青光便会闪烁一下,将其逼退,但碎片的光芒也随之暗澹一分。虚竹那边的佛息则相对平稳,却也无法将安全区扩大分毫。
圈内,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虽然暂时避免了被直接吸噬生机,但外围二三十只幽魂散发出的阴寒之气,依旧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众人。温度低得可怕,呵气成冰,伤口冻结,血液似乎都要凝固。内力枯竭的他们,几乎无法运功抵御这股寒意,只能凭借肉身硬抗。
钱多多和老夫子伤势最重,又最早被幽魂触及,此刻已是面无人色,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意识都有些模煳。龙战于野和磐石依旧昏迷,脸色青紫,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朱建军和段誉是安全区的核心,但他们的生命迹象同样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灰狼、影刃、云心月、刺青薇薇四人情况稍好,但也到了极限。灰狼撕下衣襟,粗暴地包扎着自己不断渗血的伤口,但寒冷让血液流速减慢,伤口反而更容易冻结,带来另一种痛苦的折磨。
影刃靠在朱建军附近的一块石头上,尽量减少活动,保存体力,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外围的幽魂,寻找着可能的破绽,但苍白嘴唇呼出的白气显示他也在苦苦支撑。
云心月和刺青薇薇互相依偎着,汲取着彼此身上微弱的暖意。云心月尝试用最后几根银针刺入自己和刺青薇薇的穴道,激发潜能抵御寒气,但效果微乎其微,反而因为消耗心神而更加疲惫。
“这样下去…不行…”灰狼的声音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寒冷,“就算这些鬼东西不进来了…我们也…撑不过今夜…”
他的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饥饿、干渴、重伤、极寒…每一样都足以致命。安全区隔绝了幽魂的直接攻击,却隔绝不了这缓慢而坚定的死亡进程。
“段公子…虚竹大师…盟主他们能撑多久?”刺青薇薇看着昏迷的两人,忧心忡忡。安全区的存在完全依赖于他们无意识散发的能量,一旦他们油尽灯枯…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担忧,段誉手中的八卦镜碎片突然剧烈地闪烁了几下,青光瞬间暗澹了一大截!外围的一只幽魂趁机勐地向前一扑,几乎突破了界限,冰冷的寒意瞬间侵入,让距离较近的钱多多发出一声惨叫。
“稳住!”灰狼低吼一声,强提一口气,勐地向前踏出一步,独臂挥出,并非攻击幽魂,而是将自身那微薄却炽烈的血气与杀意爆发出来!
那幽魂似乎对这种充满“生”的炽烈气息有所忌惮,动作一滞,被重新亮起的青光逼退。
灰狼踉跄后退,喘着粗气,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力气。他明白,这只是饮鸩止渴。
“这些鬼东西…怕阳刚炽烈之气…”影刃观察到了细节,低声道,“但我们的内力…几乎都是阴柔路子…或者已经耗尽了…”
峨眉内力偏阴柔,他的刺杀之术更是讲究隐匿阴冷,灰狼的悍勇更多是意志而非内力属性,龙战于野和磐石昏迷,朱建军、段誉、虚竹的状态更是指望不上。
阳刚炽烈之气…在这冰天雪地、群鬼环伺之下,去哪里寻找?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收紧。
就在这时,一直意识模煳的老夫子,忽然挣扎着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望向灰暗的天空,又看了看四周的幽魂,用尽最后力气喃喃道:“…至阴之地…生极阳之数…物极…必反…灯下…黑…”
他的声音微弱断续,说完便再次昏死过去。
“夫子说什么?”钱多多虚弱地问。
云心月秀眉微蹙,仔细回味着老夫子的话:“至阴之地,生极阳之数…物极必反…灯下黑?”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安全区的核心——段誉手中的八卦镜碎片,以及…那潭被埋葬的死水曾经所在的方向。
那死水是至阴,却能淬炼出邪能,甚至最后与法则反噬产生了奇异的“余烬”,滋养了他们的经脉。这难道就是物极必反?
而“灯下黑”…是指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还是指…生机就隐藏在这至阴的环境之中?
可是,生机在哪里?难道要他们主动去触碰那些致命的磷火幽魂?或者…回到那已经坍塌、充满不祥的废墟之下?
这个念头太过疯狂。
但似乎…也没有更坏的选择了。留在这里,是缓慢的冻结至死。闯出去,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灰狼看着云心月闪烁的眼神,又看了看外围越聚越多、似乎因为久攻不下而变得更加焦躁的幽魂,咬了咬牙:“夫子的话…或许有道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的目光投向了幽魂数量相对较少的一个方向,那里是雪原的深处,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些嶙峋怪石的轮廓。
“等下去是死…冲一下…或许能搏条生路!”灰狼的声音带着决绝,“我开路!影刃策应!云姑娘,刺青姑娘,你们护住重伤的人跟上!目标,前方那片乱石区!”
这个决定无疑风险极大,一旦离开安全区,他们脆弱的防御将在幽魂的攻击下瞬间崩溃。但绝境之中,唯有冒险一搏。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没有人反对,沉默即是同意。
众人挣扎着起身,将重伤员尽可能背负或搀扶起来。灰狼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独臂紧握短刃,眼中凶光毕露,如同濒死的孤狼,准备发起最后一次冲锋。
影刃的身影融入众人之间的阴影,蓄势待发。
云心月和刺青薇薇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然。
就在他们准备踏出安全区的那一刻,异变再生!
雪原的远处,传来了一声悠长而苍凉的号角声!
这号角声穿透风雪,带着一种古老而厚重的力量,瞬间吸引了所有磷火幽魂的注意!它们齐刷刷地转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幽绿的光焰剧烈跳动,似乎充满了…恐惧?
紧接着,一点温暖、稳定的橘红色光芒,在远方的黑暗中亮起,如同指引方向的灯塔,正朝着他们这边,不疾不徐地移动过来。
是敌?是友?
灰狼等人瞬间僵住,刚刚提起的一口气卡在胸口,进退两难。
这突如其来的号角与火光,是拯救他们的希望,还是…另一场更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