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出去的时候,孟姑姑已经陪着阮氏先行出来了。
“姑娘!”
赤阳先看到她,笑着喊道。
其余人这时也把视线投到沈知意的身上。
沈知意应下众人的问好声,站在她娘身边,看着那穿着内侍服侍的公公,听孟姑姑提醒后,笑着喊了声“孙公公”。
她之前听孟姑姑说过,普通太监穿青色贴里,管事太监穿蓝色斗牛服,随堂太监穿紫色飞鱼服,至于各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穿得自然是最尊贵的红色蟒袍。
眼前的公公穿着蓝色斗牛服,想来也是一处的掌事太监了。
沈知意对待他自然客气。
那孙公公见她如此,自然也是眉开眼笑。
“姑娘来了。”他笑着和沈知意打招呼。
“这是陛下亲赐的牌匾,陛下还说之前忘记一同赐了,这次知道姑娘搬出来住了,便特地给您补上,还让您什么时候空了跟侯爷去宫里吃饭呢,娘娘也很想念您,想着和您说话呢。”
四周围观的人不少。
孙公公这番话也没特地压低声音,反而故意抬高了一些,好让众人都能听到。
果然,他这番话说完,四周虽然无人敢大声议论,但眼中的惊讶和窃窃私语声却是不少。
甚至已有不少人先悄悄从人群中离开,往各自的主家禀报消息去了。
沈知意自然瞧见了。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垂眸和眼前的管事太监道谢:“多谢陛下和娘娘体恤,也劳烦公公跑这一趟,天热暑气重,公公大老远过来,还请先进去歇息会,我让厨房给公公准备些可口的饭菜。”
“不了,咱家还得回宫给陛下回消息呢。”孙公公笑着婉拒了。
沈知意也就没坚持,只是看了眼孟姑姑。
这种事孟姑姑自然知道怎么做,早在听说宫里来人的时候,她就事先已经准备好了荷包。
此时便把早已准备好的荷包给了沈知意。
沈知意又笑着偷偷塞给了孙公公:“那就劳公公带这些大哥们回头去吃顿好的。”
这要换作别的府邸,孙公公自然一早就收下了。
但这可是信义侯的未婚妻,孙公公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他笑着拒绝。
沈知意又推了一回。
孙公公看了眼身后的赤阳,见他没表示,这才收了下来。
“那咱家就不跟姑娘客气了。”孙公公笑眯眯收下,又跟沈知意和阮氏告辞离开。
待他们走后。
赤阳便笑吟吟上前问沈知意:“姑娘,这可是侯爷特地为您跟陛下开口的,您喜欢吗?”
沈知意看到他也笑了起来:“当然喜欢,我刚刚还在想着要喊人去制定牌匾呢,没想到这就有了。”
赤阳对于这个结果自然也很高兴。
“那就好。”也不枉他特地大热天往皇宫来回一趟了。
“侯爷说您乔迁新居,也不知道送什么,就送了这个。”
沈知意的确很喜欢。
这不仅是块牌匾,也是身份的象征。
不管祖父怎么说,分家这事毕竟不常见,沈家也不可能说明真正的原因败坏名声,但现在有陛下亲赐的这块牌匾在,旁人私下自然不会再多加议论。
“我回头亲自跟侯爷道谢去。”
沈知意说完,见赤阳额头汗津津的,知道他今日顶着大太阳办事也辛苦了,便吩咐茯苓:“你带赤阳进去吃点东西。”
“是。”
茯苓答应下来。
赤阳也就没跟她客气,眼睛亮晶晶地跟沈知意说好。
围观的人还有不少,个个跟他们道谢问好。
沈知意和阮氏也都回了礼。
这块牌匾当天就挂在了府门口,天子御赐,整个宛平从前也就信义侯府有这样的殊荣。
几乎是在沈知意喊人挂上去没多久,便又有无数的帖子和礼物送了过来,庆祝她乔迁新居。
宛平不大,何况也就几条街的距离,沈家自然没多久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沈鸿仁原本知道沈知意他们搬到元进巷就觉得奇怪。
本来还以为是信义侯帮的忙,直到听到刚刚传来的消息才知道这宅子竟是圣上御赐……
知道这件事,近日本就心情烦躁的沈鸿仁更是烦得不行,当场就砸碎了桌上一套茶具。
满屋的人战战兢兢,就连沈鸿仁近来受宠的小妾也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有人来禀报消息,看到这个阵仗,一时间也不敢开口了。
还是沈鸿仁沉着脸问:“又有什么事?”
那人这才小声回道:“老爷,老太爷请您过去。”
沈鸿仁听到这话,脸色更是阴沉无比,他沉着脸没说话,片刻后还是咬着牙起来出去了。
到了沈老太爷的草堂。
沈老太爷还是道袍打扮,还在练五禽戏。
沈鸿仁看到发生这么多事,他爹竟然还这么悠闲地在院子里练起五禽戏,心里自然更为恼怒。
他也没像从前一样跟人请安,也没理会和他问好的沈聪,就沉默地站在一旁。
沈老太爷也没理会他。
直到练完一整套,沈老太爷这才接过沈聪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和手,跟沈鸿仁说:“你随我进来。”
沈鸿仁绷着脸进去。
沈聪替他们父子上了茶,出去守着。
沈老太爷和沉着脸坐在一边的沈鸿仁说:“我明日就要走了。”
沈鸿仁心里有气,依旧没开口。
沈老太爷本想说之后就不再回来了的话,但看着长子这副模样也就没有多提,只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觉得我这事做得不妥。”
“儿子不敢。”
沈鸿仁阴阳怪气:“父亲做事自然有父亲的道理,儿子哪敢觉得不妥?”
沈老太爷见他如此,也没改神色,只照旧语气平淡说:“你没大才,守持就好,不需要总是钻营。”
他这句话却点燃了沈鸿仁压抑的怒火。
他怒气冲冲说道:“我没大才,那谁有?沈平远吗?我知道您一直看不起我,您从小就偏爱他,就连庶出的老二也要比我更得您的心!”
“您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不就是觉得我当初抢了他的前程,害了他!”
“但我是不是跟您说过我知道错了,我是不是有在改,您为什么就非要揪着一件事不肯放!”
“我现在那么做全是为了我们沈家,您为什么就总要反驳我,您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夸夸我!”
沈老太爷此时也沉了脸。
“我看你什么?我还要夸你什么?”
“你现在不去对付你三弟,那是因为他现在的路比你走得艰难,再也压不了你的风头!”
眼见长子被他说得脸色一白。
沈老太爷依旧看着他沉声说道:“你这些年在官场蝇营狗苟,做了多少错事?我每次见到你,都劝过你,你听了吗?”
父子俩聊成这样,沈老太爷心里也十分无奈,但沈老太爷也知道他跟长子的关系也就这样了。
他理解不了长子的所作所为,长子也不会理会他的所作所为。
“我明日就要离开,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日后走你自己的路,别总是想着走捷径,沈家不需要你光耀门楣。”
沈鸿仁没说话。
沈老太爷本来还想再说几句,看他如此,也知道他不会听,只能摆手让人退下。
沈鸿仁毫不犹豫起身离开。
沈老太爷目送他离开,心中更为失望,片刻之后,他还是让沈聪去喊了王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