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纸!
这两个字,裹挟着不容置喙的意志,从凌霄口中吐出。
整座万宝殿,落入死寂的深渊。
万宝阁阁主那张总是挂着三分笑意的脸,血色一寸寸褪去,化作僵硬的惨白。
他的眼珠暴凸,瞳孔里倒映着凌霄那张淡漠的脸,理智的弦被这句话悍然崩断!
亿万年的传承!
诸天公认的铁律!
在他口中,竟成了……废纸?!
这个年轻的帝王,不是疯了,他是在用行动宣告,旧的时代,在他面前,必须终结!
“你……”
万宝阁阁主的声音干涩发颤,一半是滔天的怒火,一半是浸透骨髓的恐惧。
另一边,九幽魔帝脸上刚刚绽放的癫狂笑容,如同被冰封的画卷,彻底凝固。
他看着那个自帝座之上,一步步走下的身影。
那不是一个人在行走。
那是一整个神朝,一个纪元的意志,在向他碾压而来!
他从凌霄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再也看不到半分戏谑。
只有一种东西。
一种视众生为蝼蚁,视秩序为玩物的绝对霸道!
这个疯子!
他真的敢在这里动手!
“不——!”
一道肥硕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速度与他那体型完全不符。
正是万宝阁少主,钱多多!
他一张胖脸此刻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浸湿了华贵的衣袍。
他看都没看自己已经濒临暴走的父亲,而是“噗通”一声,抢先跪在了凌霄前行的路线上,以头抢地。
“神帝陛下息怒!”
钱多多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清晰。
“九幽这老魔头背叛宇宙,勾结外敌,此乃灭世之罪,天地不容!”
“您为宇宙除此大害,乃是万灵之幸事!我万宝阁,非但不能阻拦,还应全力襄助,为陛下擂鼓助威!”
他猛地抬起头,转向那已经目瞪口呆的万宝阁阁主,声色俱厉地嘶吼道:
“爹啊!你糊涂啊!”
“规矩是用来维护宇宙秩序的,不是用来庇护宇宙叛徒的!”
“今日若是让这老魔头仗着我万宝阁的规矩逃了出去,他日噬界者大军压境,我万宝阁,就是这方宇宙的千古罪人!”
“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钱多多一番话,如洪钟大吕,震得在场不少脑子发热的巨擘,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
规矩,和宇宙存亡比起来,算个屁!
万宝阁阁主被他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指着钱多多的手都在哆嗦。
“你……你这是要将我万宝阁亿万年的中立清誉,毁于一旦啊!”
“祖宗的规矩,不能破!”
他状若疯魔,再也顾不上其他,双手猛地结出一个繁复的法印,将自身神魂与整座城市的中枢彻底相连!
“神帝陛下!三思!!”
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发出凄厉的尖叫。
“您若执意动手,便是与我万宝阁,不死不休!”
嗡——!
随着他最后一声咆哮,整座悬浮于虚空的神城,活了过来!
万宝殿的穹顶之上,亿万符文流转,交织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城市之外,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四尊由法则与神金铸就的太古圣兽雕像猛然睁开双眼,爆发出贯穿天地的神光!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圣守护大阵!
一股厚重、苍茫的恐怖威压,如天河倒灌,瞬间充斥了万宝殿的每一个角落,朝着中央的凌霄,镇压而下!
这是万宝阁立足诸天的底气!
是他们耗费了无数纪元资源,由传说中的天工神朝匠神亲手打造的战争堡垒!
全力发动之下,足以抵御数尊神帝的围攻而屹立不倒!
感受着那股熟悉而又强大的力量,万宝阁阁主的心,重新落回了肚里。
他不信。
他不信凌霄一个人,能逆了这座城!
然而,面对那足以镇压寰宇的阵法威压。
凌霄,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动一下。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聒噪。”
他薄唇轻启,仅仅吐出两个字。
下一瞬。
他身后,那片由九十九条气运金龙拱卫的虚空,无声无息地,裂开了。
不是一道裂缝。
是整整三千道!
三千道漆黑如永夜,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空间裂缝,如最精准的阵列,整齐划一地,在他背后洞开!
轰!轰!轰!
三千道身影,从那三千道裂缝中,踏出!
他们身披着制式统一的寂灭帝铠,铠甲之上,烙印着不朽的神纹,每一个人的气息都冷漠、死寂,不带一丝生灵的情感。
他们就像是从轮回尽头走出的,专为收割神魔而生的死亡军团!
三千仙帝!
那股由三千名仙帝强者汇聚而成的,纯粹到极致的杀伐意志,并未直接爆发。
而是由为首的东宫统领李牧,发出一声冰冷的敕令。
“结!”
“三千寂灭轮回阵!”
唰——!
三千仙帝动了。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到令人头皮发麻,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抬手,都与另外两千九百九十九人,毫无差别!
他们的法则,他们的气血,他们的神魂,在这一刻,通过战阵的连接,彻底融为了一体!
一座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由纯粹的黑与白两种颜色构成的轮盘虚影,在万宝殿的上空缓缓凝聚成型。
那轮盘之上,一半是万物凋零的寂灭,一半是众生沉沦的轮回。
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散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威压。
但所有看到它的人,无论是妖皇还是佛主,都感到自己的神魂在被无形的力量拉扯,道心之上,爬满了崩裂的痕迹!
仙帝的战力虽远不如在场的诸方大佬,可他们形成的战阵却足以对抗神帝级强者。
即使是凌霄自己,抗衡这战阵也很有压力,何况其他人?
“噗——!”
大阵被破的反噬,让万宝阁阁主喷出一口逆血。
而大殿内的其他巨擘,万妖圣殿的妖皇,西方佛主,人皇殿主……
有一个算一个。
全傻了。
他们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凡人,一个个僵在原地,目光呆滞,大脑因为接收了无法理解的信息而彻底宕机!
三……三千……仙帝?!
还他妈的……是一支军队?!
他们一直以为,不朽神朝是山巅。
他们自己,也是略逊一点点的山峰。
可现在他们才惊恐地发现,人家他妈的,根本不在山上!
人家……在天上!
他们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凌霄敢如此霸道!
为什么他敢视万宝阁的铁律为废纸!
因为在这样的绝对暴力面前,任何规则,任何秩序,任何阴谋算计,都脆弱得像一个笑话!
“现在,”
凌霄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再次响起。
他已经走到了九幽魔帝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俯瞰着这个双腿抖如筛糠的魔道帝君。
“朕要杀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最终的审判,敲碎了九幽魔帝最后一丝侥幸。
“天上地下,无人能保。”
“你,有意见吗?”
意见?
九幽魔帝看着凌霄身后那三千尊冰冷的神魔,看着天空那座缓缓转动的黑白轮盘,神魂彻底崩溃,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现在哪儿还敢有意见?
他现在只想跪下来,抱住凌霄的大腿,喊一声祖宗!
“不!没意见!小魔没意见!”
“噗通”一声!
这位不久前还狂笑叫嚣的魔道霸主,就这么毫无尊严地,五体投地,跪在了凌霄的面前,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磕头。
地板被他撞得砰砰作响。
“神帝陛下饶命!饶命啊!”
“是小魔有眼不识泰山!是小魔猪狗不如!小魔罪该万死!”
“求求您,求求您看在小魔修行不易的份上,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我御魔渊!我御魔渊愿意献出所有!所有宝库,所有传承,所有弟子!永生永世,为陛下当牛做马,做您最忠心的一条狗!”
看着他这副卑微到尘埃里的丑态,在场众人,心中生不出半分鄙夷。
因为他们知道,换做是自己,恐怕表现得,比九幽魔帝还要不堪。
然而,面对他的泣血求饶。
凌霄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古不变的淡漠。
“晚了。”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然后,在那三千道死寂目光的注视下。
在那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眼神中。
缓缓地,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