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科学统计,秋天过后就是冬天。
秋冬交替的时候,就是病毒暗戳戳潜入小朋友身体里的时候。
这不。
腮腺炎如约而至,让南泽镇中心幼儿园的一大半小朋友都像练了蛤蟆功一样躺回了家。
吃药打针依然难消那蛤蟆病毒留下的到此一游的足迹。
(作者深以为,金庸大大笔下的欧阳锋绝壁小时候得过腮腺炎,还是有后遗症的那种)
幼儿园决定连着周末放假三天。
还不如不放。
时光荏苒,过了周末又是周一。
清晨的幼儿园门口飘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一些还没有好全的小朋友鼓着腮帮子无精打采地靠在家长身边,活像一群被雨打蔫的小蛤蟆。
肖燕和戴圆圆的两腮顶着两团鸦羽似的黑斑,精神抖擞地走进教室,阳光照在那对发亮的黑蛋子上,竟然有青金石般的光泽。
教室里大概七八个小朋友,都在讨论到医院打针的事情,一看戴圆圆和肖燕的腮帮子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其实只能张一点点,因为鼓鼓的两腮不允许。
陆元荣艰难地咽着口水,声音嘶哑地问:“大王、二王,你们的蛤蟆崽这么厉害的,都烧黑啦!”
其他小朋友叹服。
不愧是他们的头头,得的蛤蟆崽都是最大个的。
“好看吧!还很香呢!”戴圆圆把毛衣的衣领往下拉了拉,让大家更清楚地观察她的纹身。
由于和朱英俊坐同桌,当朱英俊两腮肿大变成樱桃小嘴,又持续发热倒回家休息以后,戴圆圆一看他两天没来,本打算也约好闺蜜假装得病请假回家,没想到,理想照进现实,她真的实现了理想,有症状了。
而这时,幼儿园宣布放假三天。
早知道她就不诅咒自己了。
参加亲爸和亲奶的葬礼都比说自己有病的理由好。
她被亲亲外婆拉去了卫生所,看到了很多哭得鼻子冒泡的同学,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嚎啕大哭,更没有撒泼打滚,因为实力不允许,真正病了的孩子是没有那个精气神折腾的,只能让医生折腾自己。
她粉嫩的屁股被狠狠戳了一针。
感觉半个身体都酸胀麻疼,差点瘫了。
突然想到和好闺蜜同甘共苦的口号,心里深深的后悔。
她的好闺蜜肖燕居然没事。
在前后左右同学的蛤蟆病毒的包围下,肖燕挺住了。
可能她的好闺蜜游泳游得快,蛤蟆崽赶不上。
更大的可能是好闺蜜喝了解毒汤。
戴圆圆那个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深秋的第一碗菊花蛇羹她就和好闺蜜一起甘了,那可是驱邪解毒还美容的汤啊!
可能随戴鱼爸爸,她怕蛇也怕带鱼,还怕黄鳝和鳗鱼。
现在好了。
好闺蜜不能和她共苦了。
打完针,外婆带她到棚子里喝肖大姑姑熬的蒸梨糖水。
遇到了腮帮子涂成黑蛋的肖燕和肖月俩姐妹。
一打听,是肖爷爷涂的治疗蛤蟆崽的民间偏方,虽然这身体强壮的姐妹两个把蛤蟆崽甩了,但是可以预防。
然后,戴圆圆吵着要和自己的好闺蜜一同黑下去。
肖爷爷拿出一些中草药,在捣药臼里一阵研磨,就变成了细细的粉末。
戴圆圆只认识磨盘草,因为她和好闺蜜经常采了玩。
她的好闺蜜,立在一旁手抓墨条像电视里的美人一样在砚台里面不慌不忙地画圈圈磨墨。
最后,肖爷爷用毛笔在她肿得发亮的两腮涂了和肖燕同款的黑蛋蛋,一边涂一边小声念着:“蛤蟆尊水里蹲。”
当晚,她的腮就不像火烧一样的疼,喉咙也不嘶哑了,狂炫了一碗饭。
第二针当然也取消了。
她的半个屁股保住了。
还不用看见那个凶狠的医生嬢嬢。
刘小丽看到两个头头黑得发亮的蛤蟆崽,问:“大王、二王,你们打针了吗?”
肖燕酷酷得回答:“我没得蛤蟆崽,不用打针。”
被拉回思绪的戴圆圆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打了,那针有这么长,我的屁股都被打肿了,不过我只打了一针。”
“我打了两针。”陆元荣指了指自己的屁股,“那个嬢嬢可凶了,都是翻着白眼看人,而且还说谎。”
“对的。”左溢点头,“她说打针像蚂蚁咬一口,我觉得比洋辣子辣了都疼。”
“你们的蛤蟆崽怎么会变成黑色的?”
杭小双看得两眼发亮,她也想要跟大王和二王一样,变黑的蛤蟆崽,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肖燕抬起下巴,指着腮帮子说:“这是我爷爷涂的药,专门治蛤蟆崽的。”
“一涂完就不疼了。”戴圆圆竖起大拇指,“肖爷爷就像济公一样,念了咒,然后,我就好了。都不用打第二针。”
“好厉害啊!”
“我也想要涂。”
“大王,请你的爷爷也帮我涂吧!”
被群星拱月的肖燕小朋友脑袋一热,答应了,“陆元荣,你去问一下,有多少人要涂的,我让我爷爷回去拿药。”
“鸭子老师来了,快回去坐好。”
韩雅走进教室,看到班上只来了十个小朋友,而且各个精神状态不佳的样子,就知道这一天的活动课要取消了。
她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上画画课和手工课。
可是,画画课和手工课的打开方式不太对。
韩雅诡异地看着班里十个孩子有条不紊地分工合作,好像她这个老师是个多余的摆设,也确实挺多余的,每一个孩子都不关注她,都很忙,她也不好意思上前去打扰。
所以画画课和手工课就当游戏课一样,可以休息。
挺好的。
况且,是园长同意的。
一道工序员左溢拿着根捣药杵用力地捶着捣药臼里的各种晒干的草药,非常认真且专注,肖爷爷还教他辨认了这些草药。
二道工序员陆远荣把捣碎的草药倒进一个小型磨盘里,磨成细细的粉末,大王说他力气大,要多转几圈,粉要越细腻越好。
三道工序员戴圆圆学着优雅大方的样子拿着墨条在砚台里顺时针磨墨,刘晓丽负责计数,要转一百下,大王特地吩咐的,这是很重要的环节,必须小心谨慎。
四道工序员杭小双则把药粉和墨汁倒进一个碟子里搅合搅合,送到大王面前。
而核心技术人员肖燕则神情庄严地坐在椅子上,左手掐着玄女印,右手握着毛笔在对面坐着的同样一脸严肃的小朋友的两腮涂圈圈,嘴里大声地念着咒语:“嗡嘛呢叭咪吽,叭咪吽。”
画完放下笔,还要“嗨嗨”两声,悬空在伸着头的小朋友的两腮刮一下,好像双手捧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扔进脚边的水盆里,顺便加一句:“蛤蟆尊水里蹲。”
躲在窗外偷看的孙老头笑得像煤气罐泄了气,他拍着老友的肩膀说:“你孙女这神神叨叨的样子还挺像回事。”
肖老头笑得像在跳抖肩舞,“这是一锅大杂烩。”
顶着黑蛋蛋的大三班小朋友在厕所被围堵了,然后工序员又忙碌了起来。
肖燕嗓子都念冒烟了,干脆让他们自己念咒语。
所以,幼儿园操场游戏课照常进行。
一群涂着黑蛋蛋的小朋友脚边放着灌满水的杯子,一手掐玄女印,一手悬空刮下巴,念着“蛤蟆尊水里蹲”的咒语。
整个幼儿园上空飘着浓浓的墨香和草药香,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