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渡顺着燕敖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李莲花手中捏着那套金针,正与“关河梦”说着什么,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柔和。她指尖无意识地在剑柄上摩挲片刻,收回目光时,语气听不出情绪:“吃你的东西。”
燕敖讨了个没趣,却不肯安分,顺手从桌上端起一碗扒莲子羹拉着嘟囔:“你说这苏姑娘,对李神医也太热络了吧?他们以前认识吗?”
这边低语刚落,那边苏小慵已笑着转身,目光不经意扫过李寻渡腰间佩剑,突然“咦”了一声:“这位姑娘的剑看着好眼熟,倒像是……”
李寻渡放在腰侧的手微顿,李莲花见苏小慵想要凑近细看,适时开口,将话题岔开:“关神医这套金针确实难得,只是太过贵重,在下实在不敢收。”他将金针递回去,笑容温和却坚持。
苏小慵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手一背,歪头看着李莲花笑道:“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的道理?李神医要是不收,就是嫌我这见面礼太寒酸了。”
正僵持间,公羊无门突然开口:“都这时辰了,金满堂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后院方向便传来金元宝急促的呼喊:“老爷!您没事吧?快开门啊!”
众人闻声一怔,李寻渡与李莲花对视一眼,当即随众人快步赶去。
赶到金满堂房门外时,方多病昨日布下的千铃阵仍在运作,悬丝与铜铃将门窗缠得密不透风。
金元宝正隔着阵法急得直跺脚,可紧锁的房门内毫无动静。
“别靠太近!”方多病拦住想上前的苏小慵,朝屋内大喊,“金员外,请关了千铃阵!”
屋内依旧死寂。
这时宗政明珠也带着手下与商隐一道赶来:“怎么回事?”
“老爷迟迟没出来,门窗都从里面锁着,喊了半天也没动静!”金元宝急得满头是汗。
李莲花转头看向方多病:“看来只能破阵进屋了。”
方多病点头应下,纵身跃向阵法。刹那间铜铃叮当作响,悬丝立刻缠了上来。他艰难扯住一根主丝,猛地撤下机关卡扣,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悬丝松开,铜铃坠地,阵法彻底失效。
燕敖蹲下身捡起枚铜铃掂量着:“机关倒是利落,就是动静太大,若是换作淬了‘曼荼罗’的丝线,此刻早没人能站着了。”
商隐在一旁淡淡瞥他一眼:“正经事要紧。”
李寻渡的目光扫过散落的悬丝,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摩挲,这阵法并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方多病刚从缠绕的丝线中脱身,金元宝已扑到门前拍门,屋内还是没反应。
“让开。”宗政明珠挥了挥手,一声令下,两个手下当即踹开了房门。
众人涌入屋内,却不见金满堂的身影。屋内摆着几盆蒙尘的花草,显得有些杂乱。
“金满堂人呢?”苏小慵看着空旷的屋子皱眉道。
金元宝四处寻找:“老爷?老爷?”
众人检查四周,发现门窗确实都从内部反锁,完好无损。
“门窗都锁着,人怎么会不见?”宗政明珠面上带着疑惑。
方多病环顾房间,敲了敲地砖扭头看向金元宝:“这屋子定有密室。金管家,你家老爷的密室在哪?”
金元宝面上一副茫然的模样:“什么密室?小的从不知晓……”
而自从进了屋子就没说过话的李莲花拿起桌上一把断了几根齿的玉梳,递给方多病:“金员外这般阔绰,怎会留着断齿梳子?这该是钥匙吧。”
方多病看着面前的梳子,视线落在了身侧的抽屉上,那上面刚好有一个同样尺寸的凹槽。
他将玉梳插入凹槽再拔出,地面突然“咔哒”一声裂开,露出一道通往地下的石阶。
燕敖探头往石阶下瞅了瞅,鼻尖轻嗅:“底下有血腥味,还有点别的怪味。”
金元宝惊得瞪大眼:“这……这是……”
众人皆露出讶异之色,宗政明珠却面色不变,带着手下径直走进密室:“进去看看。”
李寻渡不着痕迹的靠近李莲花,站在他的身侧,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商隐和燕敖走在最后,她注意到石阶边缘的新鲜泥土印,与燕敖交换了个眼神。
刚进密室,众人便见门口不远处倒着一具华服尸体,正是一直在找的金满堂。他一只鞋掉在旁边,姿态扭曲。
金元宝大叫出声:“老爷!”
芷榆一直跟在金元宝后面,闻声也探头看了过去,见状惊得脸色煞白,僵在了原地。
苏小慵跟在方多病身侧,往里走了几步,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忙从袖中掏出火折子点燃。火光摇曳中,墙根处赫然现出另一张扭曲的死人脸。
“啊!”苏小慵失声惊呼下意识往后缩,正好躲到了李莲花身后,双手还不自觉抓住了他的衣袖。
李莲花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扯了扯衣袖,竟然没扯出来,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的李寻渡,示意她帮忙。
李寻渡接收到李莲花的示意,便直接上手拍了拍苏小慵,示意她站在自己身后,苏小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慌忙松开手站直,脸颊涨得通红:“对、对不住……”
燕敖进入密室后,跟着商隐走上前,目光落在尸体旁那支沾血的小箭上,蹲身拾起箭支,指尖在箭杆上轻轻一抹,又放到鼻尖轻嗅,眉头渐皱:“这箭上有毒。”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一具裹得严实的男尸蜷缩在墙根,后脑磕在墙上,血迹斑斑,那支小箭正落在旁边。
“董……董羚?”金元宝看着男尸颤声说道。
“金羚剑董羚?”公羊无门惊讶的朝他确认。
商隐上前查看后点头:“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方多病皱眉。
在宗政明珠的示意下,密室里很快点起灯烛,简陋的土建空间里,靠墙摆着几个置物柜,上面堆着些值钱物件。
简凌潇先检查了金满堂的尸体,指着其颈下的红痕道:“是被掐死的,没中毒,也无其他外伤。”
李莲花同样蹲下身细看,发现金满堂手背上有个被叮咬的小红点,指甲缝里还藏着些血迹,他不动声色地记在心里,并未点明。
另一边燕敖已拿着那支箭站起身,指尖在箭尖的黑色残留物上刮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箭头上的毒是枯舌兰,但不止这一种。”他看向众人,“这里混了‘软筋草’的汁液,单独用是麻痹筋骨的药,和枯舌兰掺在一起,毒性发作会快三倍,还会让人死前浑身发痒,忍不住想抓挠。”
众人闻言看向董羚的尸体——只见他戴着手套的手指果然呈蜷曲状,像是死前正用力抓着什么。
公羊无门连忙取来药瓶验证,将箭头浸入药液后,原本发黑的血迹果然变成了深青色,比单纯的枯舌兰反应更剧烈。
“没错,是掺了东西!”公羊无门咋舌,“这手法够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