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和者的话音在沈星野的意识中消散,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波澜。目标明确了,但前方暗影森林深处弥漫的腐朽气息,比之前裂痕爆发的能量更阴冷,更凝练,仿佛沉淀了千年的怨恨与恶毒。它不再是无序的狂躁,而是凝成实质、充满阴险智慧的存在。
没有多余的交流,两道身影化作一银一金的光芒,瞬间没入刚刚恢复了些许生机的森林。
踏入森林深处的瞬间,空气瞬间变得不同。之前裂缝爆发带来的混乱与焦灼感,被一种极其沉重的、粘稠的死寂所替代。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只剩下永恒的腐败。被调和着力量复苏的树木,在外围还顽强地抽出嫩绿,但越往里走,这些绿意就越是稀薄、黯淡。树木的形态愈发扭曲怪诞,枝干虬结如垂死挣扎的手臂,树叶呈现出病态的墨绿或枯败的灰黄,仿佛流淌着凝固的脓血。地面上,被修复过的沟壑痕迹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覆盖着滑腻黑色苔藓的裂隙和散发着浓烈尸腐气味的水洼。
每一步落下,脚下湿软的土地都像是踩在巨大腐烂生物的脏器上,粘稠感透过鞋底直逼心底。
沈星野手中的秩序权杖嗡鸣着,墨金色的光辉竭力排斥着周身缠上来的污秽气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周的空气里,充满了细密的、无形无质的侵蚀孢子,它们试图钻入皮肤,钻入心灵,诱发生命最原始的恐惧与绝望。权杖转化的净化之力如同微弱的灯火,在无边黑暗中艰难摇曳。
“比想象的……更糟。”沈星野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凝重。他的感知触及之处,生命的脉动微弱到几乎断绝,只有无穷无尽的怨恨和等待腐化的死寂。
“非是‘更糟’,” 调和者低沉意念传来,她的暗银身影在黑暗中如同唯一的灯塔,步履依旧稳定,覆盖全身的光丝在她周围形成一层难以察觉的微光力场,所有靠近的能量孢子都被无声分解、湮灭。“是‘本质’暴露。裂痕的爆发是症状,此地沉积的积秽,才是病灶。”
她暗银色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层层叠叠的腐殖质和扭曲林木。突然,她的脚步一顿,抬头望向森林更深处的某个方位。沈星野循着望去,只觉一股更为浓烈的寒意从脊柱爬升。
前方空间似乎发生了异样的扭曲。并非能量冲击造成,而是光线本身在那里发生了诡异的弯折、沉降。那不是裂痕,更像是一处被强行从世界正常框架上“剥离”的独立区域。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恶毒、冰冷与空洞混合的情绪波动,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那个方向涌出。
“旧伤之地。”调和者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锐利。
两人靠近那片扭曲地带。与其说是入口,不如说是一个界限模糊的“边界”。这边的森林扭曲腐败,几步之外,却呈现出一片死寂的、光滑如镜的黑暗地面,看不到尽头。在这片黑暗空间的上空,悬浮着一层极薄的、不断扭曲流动的暗紫色光膜,如同覆盖在伤口上的溃烂脓痂,散发出强烈而纯粹的精神污染气息——正是之前袭击调和者那种侵蚀意念的源头!
而在光膜中心下方,则有着一个极其诡异的存在:
一个直径约十米左右的湖泊。然而,这湖泊的水,并非清澈,也非污黑,而是凝固的、不反光的、如同凝固沥青般的、深沉的墨绿色。湖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波纹。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墨绿“湖泊”的边缘,并非与周围的地面截然分开,而是如同活物腐烂的内脏边缘般,与周围的腐土黑岩缓慢地相互渗透、交融着,边缘处不断有浑浊的、带着荧光粉屑的粘稠液体渗出,滴落在周围的“湖岸”土地上。这片湖岸区域,是绝对的死地,没有任何植物或腐殖质,只有被同化为类似“墨绿湖”物质的、干涸龟裂的晶化腐土。
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从这片死寂的湖水中散发出来。它像一个巨大的、深度溃烂、内里淤积着万千世纪沉积污毒的脓肿核心!那层悬浮的暗紫光膜,正是它散发出的怨念和精神污染在空间的具象!
“翡翠……之泣……” 沈星野的瞳孔猛缩,失声念出一个极其古老的、属于守护者秘典中禁忌篇章的名字。他想起秘典上模糊的记载——某种源于大地深处、因世界之痛而滋生的活体污秽聚合体,具有吞噬万物能量、腐化生命核心、并能反馈精神毒素的能力。传说它以生机为祭,维持自身永恒腐败的存在!
这根本不是什么天然的魔力源泉!这是腐烂的集合,是混沌侧力量的温床!是那隐藏黑暗势力用来污染世界的“病源体”!
调和者暗银色的眼眸锁定了那墨绿死湖的核心。她能“感知”到湖泊最深处,一股沉睡的、充满恶毒智慧的庞大意志,正是这意志操控着光膜,发出精神侵蚀。它也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
嗡——!
那层暗紫光膜剧烈波动起来!不再是单一的意念攻击,无数道细密、尖锐、裹挟着毁灭认知意志的意念冲击波,如同万箭齐发,混合着实质化的深绿腐烂能量触须,从光膜和湖面同时爆射而出!它们的目标不再仅仅是调和者,更包含了沈星野和这片区域所有残余的生机!
沈星野感到自己坚固如磐石的精神壁垒瞬间被无数冰锥刺入,无数充满恶意的低语和扭曲的景象在他意识中炸开,他的灵魂仿佛要被强行拖入一个充满无尽哀嚎和扭曲的深渊!他闷哼一声,秩序权杖光芒狂闪,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他体内的力量,连同周围天地能调集的所有稳定能量,都被迫用于构筑精神屏障,再难兼顾能量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