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名日和收拾了一下房间就起身准备离开。在这艘游轮上她最惊喜的发现就是游轮上竟然有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喜好读书的她自然不会错过,在船上的这几天,除了龙园翔叫她推测考试,她几乎天天都泡在这里。
甚至为了让这些书籍能够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她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亲自去修复每一本书籍。她仔细地检查每一页纸,小心翼翼地将破损的地方修补好,用胶水粘贴、用针线缝合,力求让每一本书都能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
龙园翔搞不懂椎名日和为何对书籍如此痴迷,而椎名日和也搞不懂为什么龙园翔对暴力如此情有独钟,书上的故事不比现实中的人要有趣得多了吗。
幸好龙园翔对她爱看书的爱好没有加以抵制,只是稍微要抽出一点时间来帮他处理事情,就当是为班级出力了,不过这抽出的时间要拿睡觉补上,她才不愿意减少看书的时间呢。
只是可惜啊,为什么就没有人跟我一样喜欢看书呢?都找不到一个书友。
椎名日和推开图书馆木门时,指尖习惯性地碰了碰门框上那道浅浅的木纹——那是前几天她找书时不小心蹭到,后来特意用指甲轻轻描过的印记,像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小暗号。
今天推开的门后场景与她前几日看到大不一般,平日里只有她坐的小房间里已经有一个人在那了,连座位都是同一个。
那人背对着门,坐在临窗的软椅上,膝头摊着本深绿色封皮的书——这是昨天椎名日和修复的一本书,上面好像是一些隔壁大国的诗集。
为了能原汁原味地体会作者写书时的心境,椎名日和特地学习了好几种语言,作为世界上人数最多,文化璀璨的兔子国的官方语言——汉语,她也是略知一二。
走近到那人旁边,椎名日和从侧脸看出了这人是A班的野原光,校内知名学生,也是现实中少数能引起椎名日和兴趣的人。
如果说其他人是书中的路人甲,路人乙,即便作者给其着墨,其留给人的印象都很难深刻的话。
那么野原光则毫无疑问是书中的主角,他能力高强,待人和善,坚守自己的原则的同时又不迂腐,不管是在同学中还是老师中,他的评价都很高,甚至这艘游轮上面的工作人员都对他有所耳闻。
尽管有时会听到他身上的一些离谱的事情,但总体来说,野原光仿佛是一个完人一样。
然而此刻的他却没有平时那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反而微微垂着眼,指尖轻轻抵在书页上“乡愁”两个汉字旁,连平日里挺直的脊背都松了些弧度,眼底竟藏着一滴泪珠以及她从未在其身上见过的茫然。
海风从舷窗缝里钻进来,吹得书页轻轻颤动,他却没去扶,只是盯着那行字出神,连椎名日和走到身边都没察觉。
“在想什么呢?”椎名日和的轻声询问打断了野原光的思索。
“没什么。”他先清了清有些发哑的嗓子,指尖轻轻把那页《乡愁》折了个浅痕,接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一边说:
“只是读到一句诗,忽然有点走神了。抱歉让你看到我这副模样,不过椎名同学怎么会这时候到这里来呢?”野原光说到最后,眼神里带着点探究。
没想到他仅仅是放松一会,还会有人来,这算不算一个巧合呢?
“我天天都来这里啊,野原同学现在坐的位置是我平时坐的,让野原同学这么一说倒成我的不是了。”椎名日和感到有些委屈。
野原光一阵哑然,他差点忘记了椎名日和喜爱读书的事情了。听见她语气里的委屈,眼神瞬间软下来,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怪你的意思。”
他指了指自己膝头的诗集,声音放得更轻,“我是第一次来,刚才还在想这么安静的地方,怎么会没人发现——原来一直是你在‘守着’这里,是我唐突了。”
“没事,我一个人在这里也够冷清的,怎么样?这本书我修补的怎么样。”椎名日和一改先前委屈的表情,声音明显带着兴奋和得意,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跟她一样喜爱读书的人了,而野原光有这个苗头,说不定能收获一个书友,还是一个高质量的书友。
野原光指尖捏着书页边缘,目光扫过修补处时,语气平直得像在陈述客观事实:
“补纸和原纸对着光看能明显看到分层;书脊的线缝歪了两毫米,和原装帧的针脚对不上;扉页去渍后没做防潮处理,纸边已经有点返黄;还有封皮的布包边,拐角处的针脚太密,反而显得僵硬。”
每说一处,椎名日和的指尖就多攥紧一分,原本亮着的眼神渐渐暗下去,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起,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我……我已经找了船上能找到的最像的纸,线缝的时候手有点抖……”话没说完,就先红了眼眶,明明已经花了整整三个晚上,却还是有这么多问题。
野原光看着她眼底的水光,指尖捏着书页的力道忽然松了,语气瞬间软下来,连眼神都染了暖意:
“但你在没有专业工具的情况下,把快散架的书修得能正常翻阅,已经很厉害了。”
他指着补纸处,声音放得很轻,“你看这里,补纸边缘被你磨成了斜坡,摸起来没有突兀的棱角,比很多专业修复都细致;还有书脊的胶,虽然线缝歪了,但胶量控制得刚好,没有溢出来粘住书页。”
他把书轻轻放在椎名日和面前,指尖拂过封皮上的细布:“船上条件有限,你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把‘将就’变成了‘用心’。那些所谓的‘不足’,在你愿意花时间护着这些旧书的心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更为重要的是你让我读到了这本书。”
椎名日和盯着书页上那道被磨成斜坡的补纸边缘,指尖轻轻蹭过,刚才泛红的眼眶慢慢亮了起来,连垂着的肩膀都悄悄挺直了些。
她拿起书,翻到封皮处,指尖摸着细布包边的针脚,声音里的沮丧渐渐消失:“其实我包边的时候,特意比着原书的纹路剪的布,就是怕看着别扭……”
她抬头看向野原光,眼神里又有了之前的兴奋,甚至还带着点小骄傲:“而且书脊的胶,我试了四次才找到刚好不溢出来的量!之前粘坏了半张废报纸,还以为这次也会搞砸呢。”说着,还轻轻晃了晃书,书页间只发出温润的“沙沙”声,没有半分松动。
椎名日和捧着书,指尖还停在封皮的布包边上,眼里亮闪闪的,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对了,野原同学,你平时也喜欢读书吗?”
野原光眼光落在椎名日和手中的这本书上,目光软了些,语气也多了几分坦诚:“算不上喜欢,但遇到合心意的书,总会忍不住读下去,我读书重故事情节,喜人物形象,只是想看一个故事,不想从中悟得什么道理。”
椎名日和眼睛瞬间亮得像落了星光,抱着书往野原光身边又凑了凑,连声音都带着雀跃的笑意:“我也是我也是!我读一本书,就想跟着角色走一遍他们的日子,就好像是在体会他们的人生一样。”
难得找到一个书友,椎名日和跟野原光交谈了好一番,终于是心满意足了,不过仍有些意犹未尽,毕竟难得找到一个这么好的书友。
而野原光也觉得受益匪浅,一人计长,两人计短。椎名日和提供的视角是他以前没有的,
窗外的海面渐渐染成暖橙色,夕阳透过舷窗,在书页上投下长长的光斑。野原光低头看了眼手表,才惊觉两人已聊了近三个小时——距离考试的最后一次讨论只剩一个半个小时了。
“椎名你现在不走吗?”野原光匆匆与椎名日和道别后见椎名日和仍坐在位子上有些不解,已经快到讨论了,为什么还不走呢?
“不,没什么,我还想再多看会书。”椎名日和微笑着,可这微笑中却带着一丝野原光没察觉到的担忧。
“你还真是爱看书啊。好吧,那我先走了,噢对了……”野原光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
“记得跟龙园说这次讨论就不要作答了。”
“嗯?他应该不会听你得吧?”椎名日和有些惊疑,让龙园翔放弃作答的机会不太现实吧。
“你跟他说八亿点数他就懂了。”野原光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而留在原地的椎名日和,她的面容被深深的忧虑所笼罩。与野原光相处的这几个小时是入学以来最快乐的时光,但现在她的书友有烦恼而她却不知道。
此刻的她,思绪不在那 8 亿点数,而是沉浸在对前几个小时初遇野原光的回忆之中。
她似乎能够真切地看到当时野原光的表情,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神情,远远不是对远方家乡的思念能说明的,这种思念是遥远而又真实存在的,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而他的思念更像是对一个遥不可及、虚无缥缈,永远无法触及的东西的渴求,宛如在沙漠中寻找绿洲的旅人,充满了无尽的渴望和绝望。
椎名日和不禁陷入了沉思,这究竟是什么呢?是他心中的梦想?还是一段无法言说的过去?亦或是其他什么的?
她越想越觉得野原光的内心世界深不可测,就像一片被迷雾笼罩的海洋,让人难以窥视其真正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