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时旭落马重伤,以及叶容音安排的道长那一通煞星言论之后,沈玉瑶在沈府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她每日被勒令在跪在祠堂里,对着那尊天尊像长跪数个时辰。
因着这个原因,沈玉瑶的膝盖淤青肿痛,坠马落下的脚踝伤更是钻心地疼。
跪拜结束,沈玉瑶几乎无法站稳。
不仅如此,沈玉瑶脸上的伤口因缺乏照料,愈合得极其缓慢,总是反反复复的发炎溃烂。
但更让她心寒的,却是祖母的厌弃、母亲的疏远和父亲的忽视。
昔日众星捧月的掌上明珠,如今在府中像个透明的影子。
沈玉瑶只能跪在天尊像前,日日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怨恨,至于祈求更是没影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沈时旭苏醒,沈玉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一瘸一拐地赶往五哥的院落,想让最疼爱自己的五哥在祖母面前为她说几句好话,免了她这跪罚。
可刚踏入房门,一股混合着浓重药味、腐烂血肉和脓水的腥臭气息便扑面而来,熏得沈玉瑶胃里一阵翻腾。
她急忙用丝帕死死捂住口鼻,才勉强压下呕吐的欲望。
“五……五哥,你醒了吗?”
屋内光线昏暗,沈玉瑶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只能一边往里走,一边开口询问。
走到床前,沈玉瑶才看清床上的人。
只见原本长相俊逸的沈时旭如今完全瘦脱了相。
要换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躺床上的是死人。
然而,最让她心惊的,却是沈时旭看向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写满了怨恨的眸子。
“就是你……让人砍掉了我的手?”沈时旭的声音嘶哑干涩,但每个字都淬着毒。
沈玉瑶心头猛地一颤,下意识地看向坐在一旁的沈老夫人。
她跟沈时旭说了什么?
沈老夫人捻着佛珠,眼皮都未抬一下:“旭儿的手没了,但真相,却是他应该知道的。”
一瞬间,沈玉瑶心里凉了。
沈老夫人所说的真相,肯定是说她擅作主张,砍掉了沈时旭的手!
她不能让沈时旭也恨上她!
想到这里,沈玉瑶哽咽着解释:“五哥……我当时也是没办法……太医说不砍掉手,你会没命的……我只是想救你而已……”
“五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救我?”
沈时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带着癫狂:“沈玉瑶!我宁愿当时就死了,也不想变成一个残废!”
“我是为了救你才摔下马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这是恩将仇报!”
沈玉瑶听见这话,人都傻了!
“可是……可是……是太医说……”
“没有可是!!!太医说的就是真的吗?”
沈时旭越说越激动,“万一他说的是假的,万一他学艺不精呢?”
“是你!是你害我变成残废的!”
说到这里,沈时旭忽然哽咽了起来,
“要是……要是换成叶容音……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救我……她会去找最好的大夫,她一定有办法保住我的手……”
时至今日,沈时旭忽然记起三年前的事情。
那时他与人赛马意外坠伤,碎石迸溅伤了眼睛,大夫说他的眼睛必瞎无疑。
所有人都放弃了他,只有叶容音冲出门去。
她跑遍了京城所有医馆药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真的请动了当时恰在京郊云游的鬼医出手,保住了他的眼睛。
那时的沈时旭说了什么?
他说:“叶容音,别以为你找了个江湖郎中来,就能让我承你的情!我需要的不是这些,我需要的是有人真心实意地陪着我、安慰我!”
“你看看玉瑶,一直守在我床边掉眼泪,那才是真的关心!你呢?就知道找郎中!找郎中这种事情需要你做吗?我爹娘也能为我做!而你,连滴眼泪都没有,冷心冷肺!”
可如今,看着泪流不止的沈玉瑶,沈时旭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控制不住的怒吼道:
“沈玉瑶!你出事就知道哭!哭哭哭……哭顶个屁用!哭就能把我的手哭回来吗?!”
“沈玉瑶,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我对你比对叶容音还好!她都能为了我去找到鬼医,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去找其他大夫?!”
“为什么连多请几个大夫来看看都不肯?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砍了我的手?”
”呜呜呜……我怎么……怎么这么蠢……怎么会为了你这个假惺惺的东西,把我亲妹妹逼走?要是容音还在……她一定能想办法保住我的手……绝不会让我变成废人!”
“沈玉瑶,你好狠的心!是你毁了我!!!”
沈时旭发了疯,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抓起枕边的药碗,狠狠砸向沈玉瑶
“滚!沈玉瑶,你给我滚!我要容音回来!你去把容音给我找回来。只有她才是我妹妹!你算什么东西!”
沈玉瑶躲闪不及,额角被瓷片划破,鲜血染红了她的半张脸,有不少还染到了另外半张包着纱布的脸。
一时间,沈玉瑶看着就像是从血海里捞出来的,可她却一声都不敢吭。
另一边,沈时旭也因剧烈的动作撕裂了伤口,绷带上渗出血。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不断的攻击着沈玉瑶。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按住五少爷?”
沈老夫人一声令下,沈时旭被嬷嬷死死压制。
沈老夫人心疼的看着他:“好孩子,你才刚刚醒,怎么经得住这种动作啊?莫要再动了……”
沈时旭没回话,只死死的看着沈玉瑶,像是在看杀父仇人。
此时,沈夫人端着参汤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满脸是血的沈玉瑶,“玉瑶,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沈夫人连忙上前想查看沈玉瑶的伤口。
看见那道深可见骨的伤,沈夫人心疼坏了,转头便对着沈时旭吼道:“时旭!你疯了?你怎么能这样对瑶儿!她可是你的妹妹!”
“她才不是我的妹妹!让她滚!我要容音回来!”沈时旭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