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窗棂透进几缕细碎的晨光,落在摊开的古籍上,将泛黄的纸页照得愈发斑驳。苏满已经对着这些典籍枯坐了三日,指尖翻过一张又一张写满符咒与阵法的纸页,试图从晦涩的文字里找出关于万妖教的蛛丝马迹。
就在她翻动一本名为《玄门溯源》的厚重大典时,指尖突然触到一丝异样的粗糙。她顿了顿,小心地将书页掀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羊皮地图从里面滑落出来,掉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张地图比寻常书页略大些,边缘已经磨损发黑,显然被存放了许多年。地图上用朱砂勾勒出蜿蜒的山脉与河流,最显眼的是西南方向一个被红圈标注的山谷,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四个褪色的字——“万妖教旧址”。而在地图右下角的边缘,还有一行更细小的字迹,墨迹淡得几乎要看不清:“阵法同源,善恶殊途”。
苏满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连忙将地图铺平,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朱砂痕迹。红圈里的山谷形状奇特,像一只蜷缩的兽爪,周围还标注着几处模糊的符号,看起来与万妖阵的分阵眼有几分相似。“这是什么意思?”她对着地图喃喃自语,眉头紧锁,“难道师父当年曾去过万妖教的旧址?他不仅知道这个地方,还清楚他们的阵法渊源?”
这些疑问像藤蔓般缠上心头。师父在她记忆里始终是温和而神秘的,他教她辨阴阳、识符咒,却从不多提自己的过往。如今想来,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似乎都有了深意——师父书房里偶尔响起的叹息,深夜对着西南方向的凝望,还有这些典籍里刻意留白的记载。
“在看什么?”沈辞端着两碗热茶走进来,见她对着一张地图出神,便凑过来细看。当他的目光落在“万妖教旧址”几个字上时,眼神也凝重起来,“这个山谷我有印象,在西南边境的瘴气林深处。据说那里常年被紫色瘴气笼罩,鸟兽进去都活不过半日,当地人叫它‘断魂谷’,从来没人敢靠近。”
他指着地图红圈中央的一个红点,那里用朱砂画着一个复杂的螺旋符号:“你看这里,标记着‘阵眼核心’。万妖教的旧址设在这里,说不定藏着他们最核心的秘密,甚至可能有破解万妖阵的关键。”
苏满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们得去看看。”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这里藏着什么,哪怕只是一丝线索,都可能解开万妖教的阴谋,还有我师父与他们之间的联系。”
沈辞看着她眼中的光芒,点了点头:“好。西南瘴气厉害,我这就让人去备些对抗瘴气的药材,比如解毒的牛黄、避秽的苍术,再准备些结实的防毒面具。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他知道苏满此刻的心情。这些天她对着典籍时的专注与困惑,他都看在眼里。解开师父的谜团,或许比追查万妖教更能让她心安。
出发前的那个晚上,苏满又将地图摊在灯下,反复琢磨那行“阵法同源,善恶殊途”。烛光透过纸页,将字迹映得微微发亮。她忽然想起师父教她布阵时说过的话:“天地间的阵法本无对错,就像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关键不在阵法本身,而在布阵之人的心。”
那时她似懂非懂,如今结合万妖教的所作所为,才渐渐明白其中深意。万妖教用聚阴阵残害生灵,师父却能用相似的阵法原理布下结界守护村落;他们用妖力为祸人间,师父却教她以灵力安抚精怪。原来这就是“同源”与“殊途”——同样的阵法根基,能衍生出造福与为祸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而决定这一切的,正是用阵之人的本心。
苏满将地图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锦囊里。指尖触到锦囊里师父留下的半块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她隐隐觉得,这些典籍从来都不只是风水术法的记载,更像是师父留下的警示:纵然面对的是同源的阵法、相似的力量,也要守住心中的善恶界限,绝不能迷失方向。
第二天清晨,行囊已经备好。沈辞让人买了两匹耐力极好的西南马,药箱里塞满了防潮的药材与解毒的药丸。苏满将桃木剑系在腰间,最后看了一眼客栈窗外的天光,转身与沈辞并肩走出大门。
前往西南的路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遥远。他们需要先沿水路南下,再转陆路穿过连绵的山脉,最后才能抵达瘴气林的边缘。前路漫漫,瘴气林的危险与万妖教旧址的未知都像阴影般笼罩着,但苏满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她知道,这趟旅程不仅是为了追查万妖教的秘密,更是为了走近师父未曾言说的过往,为了弄明白那句“善恶殊途”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与抉择。而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必须亲自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