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摆摆手,目光如电,上下打量着阳伯雍,尤其在他那身破旧却浆洗得干净的孝服上停留片刻,缓缓问道:“小哥,老朽观你眉宇间有忧色,家中可是有病人?”
阳伯雍心中一酸,点头道:“老丈慧眼。家父沉疴在身,缠绵病榻已近两载…小子无能,家贫如洗,只能在此设些义浆,略尽绵薄,也盼能积些福德,保佑父亲安康。”言语间真情流露,眼眶微红。
老者听罢,抚须长叹:“好一个至诚孝子!更难得你贫贱不移其志,于困厄之中,犹存济世利人之心!善哉!大善!”他解下腰间的青皮葫芦,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白布小袋,递给阳伯雍。
“小哥,此葫芦中乃老朽自酿药酒,有温中散寒、强筋健骨之效。你带回去,每日给你父亲饮一小盅,或可缓解其病痛。”老者又指着那白布袋,“此乃‘一斗白石’,非是凡物。你将它带回家中,寻一处向阳、高爽、土质尚可之地,仔细种下。切记,需怀至诚之心,以孝义之泉浇灌。日后自有不可思议之报偿!此乃你孝义感天之果报,切记!切记!”
阳伯雍又惊又疑,正待细问,那老者却已哈哈一笑,道一声:“缘法已至,善自珍重!他日有缘,麻山再会!”话音未落,只见他枯藤杖一点地,身形如一道青烟,竟在漫天风雪中飘然而去,转眼不见踪影!
阳伯雍捧着葫芦和布袋,呆立半晌,恍如梦中。手中布袋沉甸甸的,里面似有无数温润圆滑的小石子。他心知遇到了异人,不敢怠慢,对着老者消失的方向深深三拜,然后小心收好东西,挑着空瓮下山回家。
奇种初埋,孝心浇灌!
回到家中,阳伯雍先将那药酒按老者吩咐,每日给父亲饮一小盅。说来也奇,老父亲饮下这酒不过三日,原本苍白的面色竟有了一丝红润,咳嗽也减轻了不少,精神头明显见好!阳伯雍大喜过望,对老者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他想起那“一斗白石”,便郑重地取出那个白布袋。解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满满一斗洁白如玉、温润细腻的小石子,大小均匀,在昏暗的油灯下竟隐隐泛着柔和的光泽,绝非山中常见的石头!阳伯雍心潮澎湃,知道此物非凡。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在自家麻山脚下那块贫瘠的祖传坡地上,仔细勘察。最终选定了一小块背风向阳、地势略高、土质相对疏松的地方。
他虔诚地净了手,如同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然后用锄头仔细地挖开冻土,挖出一个深约尺许的浅坑。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斗白石,如同播撒最珍贵的种子一般,均匀地铺在坑底。每放下一颗石子,心中都默念着对父亲的祝福和对仙人的感恩。
最后,他捧起旁边溪流中未结冰的清水——这水,也是他日日为行人取义浆之水——缓缓地、充满敬意地浇灌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仔细地将土回填,轻轻拍实,又对着这块埋下奇石的土地深深一拜。从此,无论刮风下雨,严寒酷暑,阳伯雍每日清晨上山设义浆前,必定先到这种石之地,以取自同一山泉的清水虔诚浇灌,心中默祷父亲安康,感念仙人恩德。
日复一日,从未间断!
春雷惊蛰,玉苗破土!
时光荏苒,转眼冬去春来。
麻山积雪消融,溪水淙淙,草木萌发。阳伯雍父亲的病情在药酒的调理和儿子的精心照料下,竟奇迹般地稳定下来,虽未痊愈,但已能下床缓慢走动。阳伯雍心中对那神秘老者的感激,无以复加。
这一日清晨,阳伯雍照例先去浇灌那块“石田”。刚走到地头,他猛然停住了脚步,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只见那原本平整的土地上,竟然拱起了几十个小小的土包!而在其中一个土包边缘,一点青翠欲滴、晶莹剔透的嫩芽,正顽强地顶开了一小块泥土,在初春微寒的晨风中,微微颤动着!那嫩芽的形状,既不像草,也不像树,通体碧绿,宛如最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在熹微的晨光下,竟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啪!醒木震响!
“神迹显现!**
“这…这是…?!”阳伯雍又惊又喜,心跳如鼓。他小心翼翼地凑近观察,只见那嫩芽周围的土壤里,似乎有更多同样的翠绿光芒在泥土下隐隐透出!
他强压住激动的心情,不敢妄动,只是更加虔诚地浇灌了清水,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期待。
接下来的日子,这块小小的“石田”成了麻山脚下最神奇的地方!
每一天,都有新的翠绿嫩芽破土而出!它们生长得极快,短短数日,便从嫩芽长成了尺许高的“玉苗”!这些“玉苗”形态各异,有的笔直如笋,有的虬曲如藤,通体晶莹剔透,呈现出碧绿、乳白、淡黄、浅紫等不同的柔和光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远望去,如同大地孕育了一片瑰丽的宝石丛林!
更神奇的是,靠近这些“玉苗”,能感到一股温润祥和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这旷世奇观岂能瞒得住人?很快,“阳伯雍麻山脚下种出宝玉树”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无终城内外!人们扶老携幼,争相前来观看这不可思议的景象。有人啧啧称奇,有人顶礼膜拜,更有那心怀叵测、贪婪成性之徒,眼中冒出了绿光!
风波骤起,恶霸夺宝!
这一日,无终城里有名的泼皮恶霸,姓胡名赖,外号“胡三刀”意指他砍人三刀还敢耍赖,带着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打手,气势汹汹地闯到了阳伯雍的地头。这胡赖早就垂涎这“宝玉树”,想据为己有,发一笔横财。
“阳伯雍!给爷滚出来!”胡赖腆着肚子,叉腰站在地头,指着那片流光溢彩的玉苗林,唾沫横飞:“这块地,爷看上了!识相的,赶紧把这些宝贝给爷挖出来装好!爷赏你十两银子,够你给你那病痨鬼老爹买口薄皮棺材了!若敢说半个不字…”他“唰”地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狞笑道:“哼哼,爷认得你,爷这刀,可不认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