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是被一阵剧烈的、并非来自游戏世界的震荡惊醒的。不是虚拟角色感知的地鸣,而是物理舱体实实在在的摇晃!游戏舱的紧急警报尖锐响起,红色的灯光在狭小空间内旋转闪烁。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局部地震波。建议使用者立即解除沉浸模式,做好安全防护。】
他猛地摘掉头盔,现实世界的喧嚣与混乱瞬间涌入耳膜。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建筑物坍塌的轰响、以及刺耳的警报和人群的尖叫。透过游戏舱狭小的观察窗,他看到外面走廊的灯光疯狂摇曳,墙壁簌簌落灰。
“小朔!地震了!快出来!” 陈姨带着哭腔的喊叫和拍打舱门的声音传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林朔艰难地开启舱门,几乎站立不稳。地板还在持续震动,仿佛有一头巨兽在城市下方翻身。“陈姨!趴下!找坚固的地方!” 他大喊着,试图稳住身形去搀扶几乎瘫软在地的护工。
这绝非普通地震。震动一波接着一波,毫无规律,仿佛整个地壳都在痉挛。而且,根据他残存的地理知识,他所在的内陆城市根本不属于传统地震带!这异常的现象,与游戏内大陆板块的疯狂崩坏何其相似!
他将陈姨拉到相对坚固的承重墙角落,自己则冒险靠近窗户,看向外面。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凝固。
天空,不再是熟悉的颜色。一轮巨大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日晕,笼罩着整个天穹,将阳光过滤成一种不祥的赭红色,泼洒在剧烈震颤的大地上。更远处,墨绿色的闪电如同垂死的巨蟒,在低空的云层中无声扭动、蔓延,组成一片覆盖天际的、诡异而恐怖的绿色闪电云网络。没有雷声,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世界正在被某种无形力量侵蚀的寂静轰鸣感。
这不是自然的天象!这分明是……是游戏内“暗蚀”能量在现实世界的投射!那种色彩的扭曲,那种充满恶意的视觉压迫感,与他佩戴头盔时看到的艾瑟拉斯天空的裂纹和紫黑气息,几乎同源!
“官方紧急广播!” 陈姨颤抖着打开一台依靠备用电池运行的便携收音机,里面传来播音员强作镇定却依旧难掩恐惧的声音:
“…重复,全球多个主要板块同时发生剧烈地质活动,强度远超历史记录…原因不明…重要基础设施遭到严重破坏…通讯网络大面积中断…”
“…警告民众远离窗户、避开高大建筑…政府已宣布进入最高紧急状态…军队正在出动…”
“…同时,全球多地报告罕见大气光学现象,伴有未知能量辐射…请民众保持镇静,等待进一步指…”
广播信号突然被一阵刺耳的杂音干扰,变成了无序的嘶嘶声。
“军队…军队真的来了?” 陈姨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但更多的仍是恐惧。
林朔的心却沉了下去。军队出动,意味着秩序正在走向崩溃的边缘。这让他想起之前看到的“政府\/企业商讨强制离线机制”的内部风声。在如此全球性灾难面前,维持虚拟世界的运行,还会是优先级吗?他这个依赖“彼岸”机房的“深度链接者”,又将面临什么?
就在这时,便携收音机在杂音中突然捕捉到另一个频段的微弱信号,一个现场记者声嘶力竭、近乎崩溃的报道片段断断续续传来:
“…这里是…第七区前沿…我们看到了…无法理解的现象!地面的沥青…它在融化!不…不是融化!是变成了一种…灰色的粉末!接触到的人…天啊!他们…他们的身体也在…也在分解!像沙子一样垮塌!…还有晶化!有的人变成了…变成了紫色的晶体雕像!……这不是地震!这不是!这是…是世界的规则在崩溃!……”
信号再次中断。
房间内死一般寂静。陈姨惊恐地捂住了嘴,眼神彻底空洞。物质崩解?晶化?这已经超出了所有已知的科学范畴,进入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纯粹的恐怖领域。即便是游戏内最畸变的暗蚀怪物,其存在也依托于某种“规则”,而现实世界,连物质的基本构成法则都在失效!
林朔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的大脑。内陆地震、血色日晕、绿色闪电云、物质崩解……这一切,都与游戏内的灾难进程惊人地同步,甚至更为骇人。游戏世界是“方舟”的隐喻在他心中越来越清晰——如果连“船舱”(现实)本身都在瓦解,那么“方舟”(游戏)的崩坏又意味着什么?
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左腿,那里曾经是现实世界给予他的残酷烙印。如今,整个现实世界似乎都在被打上更为深刻和绝望的烙印。他迫切地想要回到游戏舱,回到那个虽然也在崩坏,但至少还有【光铸碎片】能给他一丝指引和共鸣的艾瑟拉斯。那里,似乎成了两个同时沉没的世界中,唯一还可能存在“答案”的地方。
“陈姨…我得…” 他刚开口,更大的震动传来,整栋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天花板开始掉落碎块。现实世界的生存危机,已不容他再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