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塔之外,风云骤变。
原本还算克制的各方势力,在第三层入口洞开、那株疑似悟道神树的通天古树显现的刹那,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贪婪与忌惮在每一双瞳孔深处交织,气氛绷紧。
“悟道神树?不…似是而非,气息更为古老苍茫…”太上道宫的白须老道喃喃自语,手中拂尘无风自动。
“管它是不是!能与魔尊之心同处一层,岂是凡物?此番造化,我九天剑阁必争!”身旁背负古剑的中年男子目光如电,剑气隐而不发,却已割裂周遭空间。
天音寺的僧侣双手合十,低诵佛号,但眼底深处亦有金芒流转。须弥山的力士默然肃立,周身气血如烘炉,蓄势待发。夜域来人隐于黑袍之下,气息阴冷。长生世家的车驾霞光缭绕,帘幕低垂,看不清内里情形,唯有令人心悸的威压弥漫。
魔塔内,各大势力彼此戒备,神念在虚空中无声碰撞、试探,甚至暗下杀手。方才就有两位来自不同小族的天骄,莫名身躯一震,眼神瞬间黯淡,直挺挺倒下,气息全无,死得不明不白。更有甚者,一道扭曲的阴影骤然从虚空刺出,直取一位人族俊杰的后心,那力量诡谲阴毒,绝非寻常功法,幸得一旁人族天骄及时反应,才堪堪挡住,却也让那偷袭者遁入虚空,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丝令人厌恶的异样气息。
帝陵与暗诡交换了一个眼神,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冷厉与一丝不安。他们身后的势力,与场内大多人都非友是敌。
林天庞大的神识拂过全场,将那暗流汹涌的杀机、那莫名陨落的天才、那诡异偷袭的痕迹尽收眼底。他嘴角噙着一丝淡漠的笑意,似嘲讽,似了然。当神识扫过帝陵与暗诡时,那笑意化为毫不掩饰的厌恶,但他并未立刻发作。
直至神识落在洛冰凝与江照夜身上,那冰冷的审视才骤然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下一刻,他的本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洛丫头,夜小子,好久不见。”
洛冰凝清冷的眸子骤然睁大,江照夜更是浑身一震,几乎失声:“林老?!您怎么会…”
眼前之人,容貌、气息,甚至那带着点戏谑的语气,都一一说明,可这里是上古魔塔,是连上界巨头都趋之若鹜的禁忌之地!
林天摆摆手,打断他们的震惊,语气带着一丝沧桑:“下界那个,不过是我万千分身之一。至于现在的我…也并非完全体。其中缘由,说来话长,日后有缘,自会分明。”他的目光尤其落在江照夜身上,深邃无比,“你终于来了,它…可是等你许久了。”
话音未落,根本不容江照夜细想“它”究竟为何物,林天袖袍随意一拂。
将他送入了第三层的光门之内,方向赫然偏离了主流,朝着某个未知的偏僻角落坠去。
此举瞬间引燃了压抑的氛围!
各大势力的天骄脸色一变,眼中怒火与疑虑迸发,却死死压抑,不敢轻易出声质问——林天的深浅,他们完全看不透。
唯有帝陵与暗诡,自恃背景,加之本就心怀鬼胎,当即踏前一步。
“阁下这是何意?魔塔机缘,自有缘法,岂容你私自…”帝陵话音未落。
“聒噪!”林天看都未看他,反手虚抓,一道由璀璨道则凝聚的神鞭凭空出现,带着撕裂神魂的厉啸,狠狠抽在帝陵身上!
“啪!”
帝陵周身护体神光瞬间破碎,华丽的衣袍炸开,皮开肉绽,一口金色血液喷出,整个人被抽得倒飞出去,脸上满是惊怒与不可置信。
“神元那个老不死的见到我,都不敢如此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林天语气平淡,却带着无上威严,“替你家长辈教训教训你,让你学学规矩。”
话音落,又是接连几鞭抽出,鞭鞭到肉,道则侵蚀,痛入骨髓。帝陵惨嚎连连,竟毫无反抗之力,被打得浑身鲜血淋漓,气息萎靡,虽不致命,却是极致的羞辱与痛苦。
暗诡见状,头皮发麻,急忙开口:“前辈息怒,我等…”
林天目光微转,落在他身上,打断道:“夜无极是怎么管理属下的?没大没小,本座也替他收拾收拾。”
同样毫不留情的一鞭,将暗诡也抽得横飞出去,与帝陵作伴,浑身冒血,狼狈不堪。
全场死寂。
方才还有所不满的各方势力,此刻尽皆鸦雀无声,冷汗涔涔。帝陵与暗诡背后的存在,在场谁人不知?林天却如教训孩童般随手打骂,其来历与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林天这才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最终看向洛冰凝。
洛冰凝压下心中震撼,上前一步,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渴望:“林老,那魔尊之心…真能令人起死回生吗?”
林天看向她,神色稍缓:“洛丫头,魔尊之心确有此逆天奇效。但…”他话锋一转,声传四野,“此物并非轻而易举所能取得。魔尊之心所在,自有魔尊留下的考验。通不过,灰飞烟灭 身死道消。
此话在众人心中炸响。
魔尊…竟还留有考验?那位不是在太古时期就已陨落了吗?
林天却不欲多言,目光投向那深邃的第三层入口:“第三层开启,非我之意,乃是魔塔自身规则运转。即便是我,亦不能强行违逆其存在。”
“尔等欲求机缘者,可自行入内。生死,勿论。”
言罢,他身影渐渐淡去,仿佛融入古塔之中。
留下各大势力的天骄面面相觑,心急如焚,却又被林天的手段与话语所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
外界太上道宫、九天剑阁、天音寺、须弥山、夜域、长生世家…各方巨头最终只能暂时按捺,彼此提防,暗中的较量却从未停止,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
第三层,奇异空间内。
江照夜从一阵天旋地转中稳住身形,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混沌未明的虚空之中,远方仿佛有一颗巨大无比、缓缓搏动的暗红色心脏,散发着磅礴的生命力与令人心悸的古老魔威。
“月姐…”江照夜心中狂喜,几乎要落下泪来。历尽千辛万苦,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他迫不及待地飞身而上,伸手便要触碰那颗魔尊之心。
然而,一只干枯如柴、却蕴含着难以想象力量的手掌,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将他稳稳拦下。
“小子,未免也太心急了。”
江照夜一惊,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形虚幻、凝聚而成的灰衣老者,正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一脸复杂地打量着他。
“前辈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老者语气淡漠,眼神锐利,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容貌与尊上一般无二…可惜,这实力、这心性,着实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摇头叹息:“若非你神魂深处有着尊上独有的本源气息,凭你,连踏入此地的资格都没有。既然是你…那么,便接受考验吧。”
不等江照夜反应过来,老者屈指一弹。
一点幽光没入江照夜眉心,他眼前骤然一黑,神识仿佛被强行抽离,卷入一条奔腾不息的时间长河。
再睁眼,所见已非魔塔。
天地昏暗,魔气肆虐,大地龟裂,岩浆横流。苍凉、野蛮、强大的太古气息压迫着他的每一寸感知。
——这里是太古魔界!
画面流转: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魔裔,被敌对魔族疯狂追杀,命悬一线。
突然,一道剑光自天外而来,如九天银河倾泻,瞬间斩灭追兵。
烟尘散去,一位身着素白仙裙、手持清冷长剑的女子翩然落下,她容颜绝世,气质如月辉,与这污秽魔域格格不入。她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少年魔裔,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并未因他是魔族而下杀手,反而递过一枚丹药。
画面再转:少年居然是睥睨天下的魔界至尊,端坐于亿万魔族骸骨铸就的王座之上,接受万魔朝拜,被尊为“魔尊”。他的目光却时常望向人界方向,深沉难测。
画面陡然切换:天地悲泣,星辰黯淡。依旧是那位清冷如月的持剑女子,此刻却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地倒在魔尊怀中,魔尊浑身颤抖,滔天魔威失控般席卷六合,眼中是毁天灭地的疯狂与绝望。
“吼——!”
那一日,魔尊癫狂,几番回到过去,想改变过去。最终,仙界至尊“冰帝”与佛门“佛祖”联手降临,才勉强将其制住,压下那滔天悲怒。
画面最终定格:魔尊怀抱女子逐渐冰冷的身体,于无尽废墟中仰天长啸,泪已干,心血涔涔。随后,他与其身影一同消失于茫茫太古,再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