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凡指尖还搭在铜线上,电流顺着经脉回流,像退潮时最后一波浪花悄然退去。雷符的信号断了又续,忽明忽暗,仿佛有人举着灯在迷宫里兜圈子。
他没急着追查源头,反而慢条斯理地把辅助线路拆下来,卷好塞进裤兜。线索要查,但不能只靠机器听响——人眼、人心,有时候比仪器更准。
“美女也得自己去多接触。”他自言自语,拍了拍裤子站起身,“总不能让摄像头替我谈恋爱吧。”
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休闲服,他开车直奔市第三医院。目标明确——调取一名近期在“宏远仓储”周边出现过的嫌疑人就诊记录。
那人姓王,三十八岁,有癫痫史,三天前曾在这家医院急诊科登记过信息。柯小凡怀疑他是外围打杂的角色,搞不好还能顺藤摸瓜揪出几个马仔。
晚上九点零七分,门诊大厅依旧人来人往。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推着轮椅穿梭,抱着孩子的家属挤在候诊区,灯光亮得有些刺眼。
柯小凡刚走进电力间准备接线,灵识一扫,三十米外一股熟悉的水行波动猛地颤了一下。
是游以初。
她正站在急诊通道口,脸色发白,后背几乎贴着墙。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堵在她面前,一手抓着输液架,另一只手挥舞着医保卡,嘴里嚷个不停:“你们这些护士装什么清高?老子挂号花了钱就得服务!你躲什么?是不是看不起我?”
周围几名医护想上前劝阻又迟疑不决,保安还在赶来的路上。
那男人眼神浑浊,说话带着浓重酒气,显然是喝多了来闹事的。
柯小凡眉头一皱,收起工具盒,大步走了出去。
他没有冲上去拉扯,也没大声呵斥,只是自然地走到游以初侧前方,站定,目光平视那男子。
“你再靠近她一步,”他语气不高,却像一块铁板砸在地上,“我就报警说你涉嫌寻衅滋事加袭击医护人员——顺便告诉你,这层楼有六个摄像头正对着你。”
男人愣住,动作僵在半空。
柯小凡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句:“而且你右手虎口有道新鲜划痕,要是现在验伤,刚好能对上‘主动攻击医护人员’的证据链。”
这话纯属唬人,但他眼神稳如磐石,语气硬得像钉子,活脱脱是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的老手。那醉汉被盯了几秒,气势就泄了,回头一看保安已经拐过走廊,干脆甩手把医保卡往地上一扔,骂了句脏话转身走人。
现场安静了几秒。
柯小凡这才转头,声音放轻:“没事吧?”
游以初摇头,手指还捏着护士服下摆,指节有点发白。“谢谢……你怎么在这儿?”
“巧遇。”他笑了笑,“来查个朋友的病历,结果赶上免费看戏。”
她勉强扯了下嘴角,没笑出来。
柯小凡看了看四周,几个同事围上来问情况,有人提议报警备案。他没插话,只轻轻抬手,示意游以初跟他往边上走两步。
“那人叫张建国,三十七岁,家住南湖新村五栋,父亲是退伍兵,他自己在物流公司做装卸工。”他说得干脆利落,“今晚八点四十三分由家属陪同入院,说是癫痫发作,其实血检酒精浓度超标三倍。值班医生判断为醉酒引发的短暂意识障碍,建议留观六小时。但他趁护工去拿药溜了出来。”
游以初瞪大眼:“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刚才路过护士站,顺手看了眼电子屏。”他耸耸肩,“职业习惯,看见名字就想查背景。”
她怔了怔,忽然觉得心口那股慌乱散了不少。
“你不该一个人拦他的。”柯小凡语气认真了些,“这种人情绪失控容易动手,就算没武器,推你一下,你也吃不消。”
“可总不能看着病人躺在抢救室没人管,我去叫支援……”她低声解释。
“下次别硬扛。”他打断她,“你可以大声喊‘启动一级应急响应’,全楼层都会联动。或者直接按下腕表上的红色按钮——你们不是每人配了紧急呼叫器吗?”
“我……忘了带。”她低头,“早上换衣服时落在更衣柜了。”
柯小凡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袋,倒出一枚银光闪闪的小吊坠,塞进她手里。
“拿着。”
“这是?”
“防身用的。”他说,“不是刀不是电棍,是个微型震动器。按一下会发出高频声波,普通人听着像蚊子叫,但醉酒或亢奋状态的人会头晕恶心,本能就想躲开。而且它连着我的手机,只要你激活,我这边立马收到定位。”
游以初愣住:“你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我妹的孩子调皮,怕他走丢。”他咧嘴一笑,“顺便给他们一人发了个,你是第三个。”
她耳尖微微泛红,攥紧了那枚吊坠。
“谢谢。”这次她说得很轻,但很真。
“别谢太早。”他双手插兜,歪头看她,“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去安保科登记这事,让他们把监控存档并通知家属领人;二是等他明天清醒了再来道歉,顺便让我教你怎么用这玩意儿反制骚扰。”
“我想……先登记。”她深吸一口气,“我不想下次还这么狼狈。”
“明智。”他点头,“走,我陪你去。”
两人沿着走廊往行政楼方向走,途中遇到护士长,简单说明情况后,对方立刻安排调取监控、留存记录,并通知值班医生跟进患者精神评估。
一切办妥,已是二十分钟后。
游以初松了口气,靠在窗边短暂停歇。夜风吹动窗帘,她望着楼下路灯下一排自行车,忽然问:“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最乱的时候?”
柯小凡定了定神靠着墙,笑了笑:“可能我与你心有灵犀吧。”
“心有灵犀?”
“嗯。”他眨眨眼,“专门辅助需要帮忙的漂亮姑娘。”
她忍不住笑了,眼角还有点湿。
“说实话,”她望着他,“刚才你站出来那一刻,我觉得……特别安心。”
柯小凡没接这话,只是轻轻点头:“那以后多安几次心。”
他们回到三楼护士站附近,交接班时间快到了。游以初还得处理最后几份医嘱,柯小凡就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等。
他没再提调查的事,也没看手机。整个人安静下来,目光时不时扫过走廊两端,像是在守什么东西。
游以初写完最后一张单子,抬头看他一眼,发现他正盯着天花板的消防喷淋头出神。
“你在看什么?”她问。
“这栋楼电路老化严重。”他随口答,“三楼东侧线路负载偏高,估计有私接电器的。万一短路,喷淋系统供电不稳定,火灾时可能失灵。”
她一愣:“你能看出这个?”
“干过电工。”他笑,“兼职外卖那阵子,顺带修过不少小区电箱。”
她还想问,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一名男护士匆匆跑来:“游姐!307病房的呼吸机报警了,电源跳闸,备用电池只剩十分钟!”
游以初霍然起身,脸色一变。
柯小凡已经站了起来,边走边说:“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