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尼亚内心那扭曲而炽热的占有欲,如同被强行压抑的岩浆,尚未找到宣泄的出口,命运便给了她最沉重、也最残酷的一击。
钟离末,她视若神明、渴望独占的存在,因为拯救那位如同光之化身,却也深深刺痛她内心的爱莉希雅,将自己的一切都化作了养料。
在白色的世界里,只有她能看见那抹熟悉的银白身影在光芒中逐渐消散,化作滋养世界,稳固爱莉希雅存在的养料。
阿波尼亚只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那份还未来得及宣之于口、甚至未曾被她自己完全理解的亵渎欲望,瞬间失去了目标,化作无边无际的空洞与冰冷的绝望。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对另一个女人付出一切,看着他的温柔最终成了刺向她心脏最锋利的刀。
这份拯救,对她而言,不啻于最残忍的刑罚。
然而,命运的嘲弄并未结束。
在决定前文明命运的终焉之战中,当那笼罩一切的阴影降临,她,以及所有幸存下来的英桀,都看到了那个立于终焉王座之上的身影....
白发赤瞳,容颜依旧,但眼里却是只有冰冷与空洞,同时承载着毁灭意志的终焉之律者。
那是钟离末,却又不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钟离末。
就在绝望弥漫之际,就在凯文等人不得不做出最痛苦抉择之时,他们看到了,那具被终焉意志占据的躯壳眼中,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熟悉的、属于“钟离末”的温柔与决绝。
下一刻,一支并非由任何已知材料构成、其上缠绕着无数细密因果丝线的箭矢,凭空凝聚在爱莉希雅的手中。
那支箭矢带着淡粉色的光芒,在所有英桀,尤其是阿波尼亚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调转箭尖,带着一种洞穿宿命、斩断因果的决然,猛地贯穿了他自己的核心。
钟离末同样能够利用白泽地能力预知未来,他翻遍了所有的未来,只找到了这一种方法。
那是钟离末为自己准备的、唯一的“解脱”,也是他能给予这个他所爱的人,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拯救”。
异界的狐仙有一万种方法躲避灾厄,甚至可以在每一次灾厄后掌控世界。
钟离末从不爱这个世界,他只不过是爱屋及乌。
“不——!!!”
阿波尼亚的悲鸣被淹没在终焉之力崩解的巨响中。
她看着钟离末的身体从空中坠落,看着那曾经温暖、如今却冰冷的神明之躯,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她眼前“死去”。
这一次,是他亲手终结了自己,以一种无比惨烈、却也无比温柔的方式。
这份冲击,彻底重塑了阿波尼亚。
她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
在终焉之战落下帷幕,往世乐土计划被提上日程时,无人比她更积极地投身其中。
她以自身独特的、与灵魂和精神相关的权能,第一个主动将自身的大部分灵魂与记忆刻印、接入到往世乐土的数据基石之中。
她对外宣称的理由是,为了稳定这片承载着文明印记的精神领域。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更深层、也更偏执的目的...她要在这里,构建一个只属于她和他的“永恒”。
她利用乐土的规则与自身权能,秘密地、小心翼翼地收容并维系着钟离末那具因因果箭矢而未能完全崩解、处于一种奇异“生与死之间”状态的躯体。
这是她仅存的、最后的“所有物”。
在乐土深处,她构建了一个绝对禁忌的区域。
那里,时间仿佛静止,只有她低沉的祈祷声和凝望的目光。
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尤其是爱莉希雅和伊甸。
当爱莉希雅带着悲伤与关切试图探望时,阿波尼亚会如同最警惕的守护兽,挡在入口的阴影里。
她的眼神不再仅仅是悲悯,而是带着一种冰冷到毫不掩饰的敌意。
“你们的靠近,只会玷污他的安眠。”
她的声音空灵,却淬着寒冰,“若非为了拯救你,他不会被攫取灵魂,若非与你们的羁绊成为终焉侵蚀的突破口,他大可...不必走到最后一步。”
她没有声嘶力竭地控诉,但那平静话语下的指责,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窒息。
在她的认知里,正是爱莉希雅与伊甸所代表的、与钟离末过于深厚的“人性”羁绊,最终导致了神明的陨落。
是她们“害死”了他。
她对伊甸同样紧闭大门。
那位曾与钟离末灵魂共鸣的歌者,在阿波尼亚眼中,同样是导致神明堕入凡尘、最终被命运反噬的“共犯”。
唯有在这里,在这片由她守护的、隔绝了所有“外人”的乐土深处,陪伴着这具沉寂的躯体,阿波尼亚那疯狂而绝望的占有欲,才终于找到了一种扭曲而又病态的宣泄口。
她成为了他永恒的守墓人,也是将他从所有人身边彻底夺走,只属于她一人的....囚禁者。
在看见那具躯体不复往日的生机时,阿波尼亚能感知到自己的内心几乎崩溃 所幸结果是好的。
并且现在,她重新得到了自己的神明....
阿波尼亚收起所有的思绪,指尖轻触着身下钟离末的额角,再一点点划到侧颊,最后干脆用拇指靠近着他的唇角,轻抚着昨晚留下的痕迹。
她无法阻止自己的神明将爱分给众人,那是钟离末对世间的怜悯,但她可以保证神在与自己同行时不会有时间将爱分给他人。
“吾神....”
阿波尼亚指尖的力道在无意识地加大着。
“呼...嗯...”
大概是钟离末的睡眠并不深沉,轻微的动作很快就惊醒了钟离末。
“阿波尼亚?”
钟离末艰难抬起酸涩的眼眸,一张嘴就感知到了自己沙哑的嗓音。
“我这是...?”
一旁的阿波尼亚适时地递过一杯带着甜味的白水,“应该是昨晚有些劳累,我的末,我想你现在应该需要再休息一些时间 ”
“好...撕...”
钟离末本来还对阿波尼亚改换称呼有些开心,但刚刚想抬起身就感觉到了自腰部传递到全身的酸软感。
“阿波尼亚,你...”
“末。”
阿波尼亚垂着头,那双眸里带着属于她自己的决断,“我是侍奉您的巫女,亦是您在尘世间的妻子。”
“.......”
(结束啦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