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众人所居的小楼里,落地灯正散发柔和着暖光。
钟离末蜷在沙发里,握着手机百无聊赖的划拉着,柔顺的白色发丝自然垂落,俊逸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宁静。
琪亚娜率先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像只大型犬一样蹦过来,自然地就想往自己老师身边的空位挤。
“老师,你在看什么呀?”
“新闻,还有...漫画。”
钟离末头也没抬,静静地盯着手机里的画面。
“看起来好无聊的样子,我们来打游戏吧!新出的双人合作闯关!” 说完,琪亚娜就要往钟离末的身上扑,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热气和甜香。
但更快的是一道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的阴影。
布洛妮娅总是对时间把控的极为精准,在两人说话间就已经洗漱完毕,甚至连睡衣的纽扣都扣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颗。
“琪亚娜。”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平板,一副认真脸,“晚上的大脑需要休息,强行中断休息进程,进行高刺激性的游戏活动,会导致认知效率下降与神经疲劳。”
她冷静地分析着,同时极其自然地在钟离末的另一侧坐下,距离近得刚好能让她身上的淡淡清凉气息,与琪亚娜的热气分庭抗礼。
“所以个人建议维持当前安静氛围。”
布洛妮娅将平板递到钟离末的手边,“老师,屏幕大一些,能看的更清楚,对眼睛也更好。”
“嘁...”
琪亚娜鼓起脸,正要反驳。
这时,雷电芽衣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四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在走近的瞬间,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温暖的奶香。
“晚上喝杯热牛奶,有助于睡眠哦。”
她微笑着,先将一杯放在钟离末面前,然后依次是布洛妮娅和琪亚娜,最后自己拿起一杯,非常自然地坐在了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作为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雷电芽衣,她心里早就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与其挤占在老师的身边,不如挑个完美的位置来观察。
既能将老师完全纳入视野中心,又不会像琪亚娜和布洛妮娅那样形成左右夹击的压迫态势,反而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她轻轻吹着牛奶的热气,姿态优雅:“老师最近...好像很喜欢看漫画呢,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可以给我看看吗?”
钟离末的眼角抽搐着,立马将手机屏幕关闭,“没什么...只是一些新型的漫画而已,质量并不太好,没有什么观赏价值的。”
琪亚娜见状,吸溜了一口手里的牛奶,在钟离末的身上蹭着撒娇,“那老师...要陪我打游戏吗?”
钟离末还没来得及看清琪亚娜满是渴求的脸,就被布洛妮娅用手里平板默默顶到了一边。
“晚上需要休息,打游戏会伤害身体。”
“你们呐....”
钟离末沉默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身旁两小只的脑袋。
嗯,都是湿漉漉的。
于是他严肃了些,拿出自己作为老师的威严,“我是你们的老师,我会照顾自己的,现在,你们应该去把自己的头发吹干。”
“那吹干了可以打游戏吗?”
盯---
“不行,但...可以一起看看电视。”
“明白!”
“好(? ? ?)”
跟学生在一起的钟离末总是忙碌的,像一只被三只不同风格的大猫围住,轮流用脑袋蹭来蹭去的小奶猫。
虽说有些应接不暇,但那始终带着笑意的嘴角骗不了任何人,他的确有属于自己的温暖与幸福,无论过去或者现在。
就像他曾说过的,自己从未有过拯救世界的打算,但他愿意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所有的牵绊,所爱的事去牺牲一切,并始终如一。
最终,这场争宠通常会在时针指向十点整的提示下暂时休战。琪亚娜会打着哈欠,嚷嚷着,“老师,等放假了,一定要陪我打游戏啊!”
然后就被雷电芽衣温柔地推回了房间。
布洛妮娅在钟离末的房间里确认好的温湿度数据,并进行最后一次安全扫描,才默默离开。
最后,只剩下了雷电芽衣。
她在站钟离末的门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的挚爱,钟离末永远都读不懂的爱意在她的眸里涌动着。
“芽衣...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雷电芽衣摇了摇头,伸手替钟离末理顺鬓角的发丝,轻声道一句,“晚安老师,祝好梦”。
但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在转身的一瞬间又重新折返过来抱紧了钟离末。
“老师...”
“嗯,我在。”
钟离末同样回以温暖的怀抱,轻轻抚慰着那柔顺的紫色长发,“没事了芽衣,我在这里,不会走的....”
“咔哒...”
门扉打开,琪亚娜和布洛妮娅同时出现在了现场。
“芽衣...”
“芽衣姐姐...(? ? ?)”
“........”
钟离末的眼皮一跳,“别误会...芽衣她心情不太好...”
“那布洛妮娅的心情也不好。(? ? ?)”
“我也是。”
“........”
最后,钟离末还是被自己的老师学生吸了个够才被放回了房间,临走时连脚步都带着虚浮.....
........
新西兰。
惨白的光线,像手术刀片一样,冰冷地切割着实验室的每一寸空间。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锐利气息,还有一种更深,更令人不安的冰凉,那是由特种合金墙壁和精密仪器自身散发出属于金属的寒意。
温蒂坐在轮椅上,冰冷的金属扶手透过薄薄的衣料,将那股寒意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的掌心。
她一动不动,视线没有焦点地投向对面巨大的观测窗。
窗玻璃像一块巨大冻结的黑色冰面,清晰地映出她自己的影子。
一个瘦小的轮廓,陷在轮椅的金属框架里,显得格外脆弱。
那张倒影里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像两口干涸的枯井,空洞得吓人。
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连迷茫也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抽空的死寂。
仿佛她存在的意义,只剩下这具被固定在轮椅上的躯壳,等待着下一次实验的切割。
温蒂从未想过,自愿进行实验的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对待。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仿佛要透过自己的影子,寻到那幸运的紫色身影。
她迷茫着,感受着风在她的袖口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