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风波骤起,暗桩鬼影
京城的天空,不知何时堆积起了厚重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冲突的爆发,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导火索是漕帮一批价值数万两银子的绸缎和香料,在通惠河码头不翼而飞。几乎同时,市井间便开始流传,是京兆尹府的孙参军勾结城外水匪,监守自盗,意图吞没这笔巨款。
孙立得知后勃然大怒,立刻下令衙役拘捕了几个漕帮的小头目,严刑拷打,想要揪出散播谣言之人。漕帮那边,损失惨重本就怒火中烧,见官府不分青红皂白抓人,更是群情激愤。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方明远暗中引导、对孙立已然心存芥蒂的监察御史周秉,一封弹劾孙立“贪酷枉法、纵容亲属欺行霸市”的奏折,悄然递到了通政司。
与此同时,礼部主事赵文康,在方明远的“劝说”下,为了自保,也咬牙将自己偶然听到的、关于孙立与某位侍郎公子在青楼争风吃醋、险些闹出人命的秘闻(此事虽与当前冲突无关,却足以败坏孙立官声),通过特定渠道散播了出去。
一时间,孙立陷入了内外交困的境地。官场弹劾,民间怨声,加上漕帮虎视眈眈。
这日午后,一群漕帮汉子以讨要说法为由,聚集在京兆尹府衙门外,与值守衙役发生口角。冲突迅速升级,不知是谁先动了手,棍棒、砖石齐飞,场面顿时失控。
按常理,此时巡防营应该迅速介入弹压。但诡异的是,原本应该在此区域巡逻的一队巡防营士兵,却因“上级临时调动”,恰好被调往了另一处街区,导致京兆尹府门前空虚无比。
漕帮众人见无兵阻拦,气焰更盛,竟开始冲击府衙大门。衙役们寡不敌众,节节败退。孙立闻讯赶到前院,看到乱象,又惊又怒,指挥手下拼死抵抗,混乱中,不知何处飞来一块石头,正中孙立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反了!反了!给我杀!”孙立捂着额头,状若疯癫地嘶吼。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火药桶。漕帮那边见伤了朝廷命官,也知道事态严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要趁乱抢回被扣的兄弟,场面彻底失控,演变成了一场大规模的暴力冲突。喊杀声、哭嚎声、兵器碰撞声震天动地,昔日威严的京兆尹府门前,顷刻间沦为了修罗场。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遍全城,各方震动。
……
西市,铁匠铺后院地下。
这是一处被阵法笼罩的隐秘空间,面积不大,陈设简单,只有几个蒲团,一座小型祭坛,以及一面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水镜。水镜中正清晰地显示着京兆尹府门前混乱的景象。
三名身着玄天门服饰的筑基期修士盘坐在蒲团上,为首一人正是之前击伤陈枭的那位,道号“明石”。另外两人则是他的师弟,明铁、明砂。
“师兄,凡间官府内讧,我们要插手吗?”明铁看着水镜中的混乱,皱眉问道。他们奉命驻守此地,监控地脉与异常,对凡间争斗本不欲理会,但如此大规模的骚乱,难免会扰动地气。
明石神色淡漠:“区区凡人争斗,犹如蝼蚁互噬,何须在意?只要不波及地脉核心,不影响我等搜寻‘天外镜’碎片,便由他们去。监正大人此刻正在闭关,冲击金丹中期,更不会理会这等小事。”
明砂却有些疑虑:“师兄,我总觉得这次冲突有些蹊跷。那孙立虽不堪,但京兆尹府位置关键,此番动荡,地气已然受到些许干扰。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
明石冷哼一声:“便是有人故意又如何?凡间权谋,于我仙门而言,不过是笑话。只要不涉及修真力量,便随他们闹去。我等职责是监控与搜寻,而非干涉凡俗。更何况,地气些许扰动,正好可以掩盖我等近日频繁动用‘窥天镜’(指那面水镜)探查碎片产生的波动。”
他顿了顿,吩咐道:“明铁,你继续监控地脉,若有异动,立刻示警。明砂,你加大‘窥天镜’的功率,趁此地气紊乱之机,仔细扫描全城,看看能否找到新的碎片反应。我总觉得,除了之前感应到的那微弱一丝,京城应该还有其他碎片存在。”
“是,师兄。”明铁、明砂齐声应道。
明砂走到祭坛前,手掐法诀,将自身真气注入那面悬浮的水镜。镜面光芒大盛,无形的扫描波纹以铁匠铺为中心,向整个京城扩散开去。这种扫描极为隐秘,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察觉,但会对极细微的能量波动,尤其是同源的法宝碎片产生感应。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场看似与他们毫无关联的凡间风波,正是为了他们而来。
……
永巷宫院。
李璟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阴沉的天色,以及宫墙上方那翻滚的乌云。他能够通过运网,模糊地感知到京兆尹府方向的混乱与杀戮,以及由此引发的、京城气运的剧烈动荡。
无数代表着惊恐、愤怒、绝望、贪婪的负面气运,如同受到了吸引,向着冲突地点汇聚,然后又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冲击着原本相对稳定的京城运势格局。
“时候到了。”李璟轻声道。
他转身回到静室中央,体内万化诡元缓缓运转,身形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融入到了周围的光影之中。正是他近日苦修,已然初窥门径的“诡影遁”。
此术并非依靠急速,而是扭曲光线与感知,并借助气运流转中产生的细微空间缝隙进行短距离挪移,堪称隐匿与潜行的无上法门。
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永巷宫院,没有惊动任何守卫甚至虫鸟。宫墙、巷道、屋脊…在他脚下仿佛失去了意义,他沿着一条由气运流动指引的、最为隐蔽和便捷的路径,向着西市铁匠铺的方向潜行而去。
沿途,他看到了混乱的京城。百姓闭户,商铺关门,只有零星的衙役和兵丁仓皇奔跑,方向都是京兆尹府。没有人注意到,一道几乎不存在的阴影,正以远超常理的速度,与他们擦肩而过。
很快,铁匠铺出现在了眼前。铺面已经关门,看似与周围受影响的商铺一样歇业,但李璟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后院地下传来的、属于玄天门修士的独特真气波动,以及那面水镜扫描全城时散发出的、细微的空间法则涟漪。
他如同壁虎般贴在铁匠铺后院外墙的阴影里,神识如同最轻柔的触须,缓缓探入,感知着内部的阵法布置和人员分布。
“三名筑基期,一中期,两初期。阵法核心在祭坛,兼具防护、隐匿、监控之能,与地脉有微弱连接…”李璟心中迅速分析着。硬闯是不可能的,只能智取。
他的目标很明确:潜入,趁那名筑基中期修士明石被外界动荡和扫描任务牵制大部分心神时,以雷霆手段制服或击杀另外两人,夺取碎片和相关资料,然后远遁。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甚至连心跳和血液流动都几乎停滞。万化诡元在体内以某种特定的频率波动,模拟着周围环境的“运”之轨迹,使得他仿佛成了这片空间自然的一部分。
然后,他动了。
没有破空声,没有光影效果,他的身体如同融化了一般,直接“渗”穿了那层并不算太强大的外围隐匿阵法,进入了后院。整个过程,阵法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地下密室内,明石盘坐主位,闭目凝神,大部分心神的确附着在操控“窥天镜”扫描的明砂身上,以及监控地脉的明铁传来的信息。明砂全神贯注地维持着水镜,明铁则盯着祭坛上几块显示地脉情况的玉石。
谁也没有察觉到,一个不速之客,已经如同鬼影般,出现在了密室角落最阴暗的阴影里。
李璟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那面悬浮的水镜上,他能感觉到,这水镜与古镜碎片有着某种同源的气息,但更加微弱和分散。接着,他的目光扫过明砂和明铁,最后定格在闭目的明石身上。
他缓缓抬起了手,指尖,两枚凝聚了强大神识与诡元的“幻心魔印”已然成型。
是时候,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仙门弟子,品尝一下凡间“诡术”的滋味了。
(第四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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