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深那句冰冷刺骨的威胁,伴随着四分五裂的砖块,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为首的刀疤脸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僵硬地回过头,看着墙上那个清晰的砖印,又看了看陆景深那双充满了暴戾杀气的眸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个残废……他竟然敢动手?!而且,这力道,这准头……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残废能有的!
这分明就是个杀过人的主!
刀疤脸和他身后的几个地痞,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彻底镇住了。他们虽然在镇上横行霸道惯了,但那也只是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身上那股凛冽的杀气,是装不出来的!
“听、听见没有!我女婿让你们滚!”王翠花也被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苏念他们的院子,陆景深再横,也不敢真的闹出人命。她色厉内荏地对着那几个地痞叫嚣道,“怕什么!他就是个残废!吓唬人罢了!你们给我上!出了事我担着!只要把他们赶出去,这房子就是你们的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听到“房子”两个字,那几个地痞的眼中,贪婪再次战胜了恐惧。
刀疤脸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兄弟们,别怕!他就是个纸老虎!咱们一起上,先把那个女的给我抓住!我看他一个残废,能把我们怎么样!”
说着,他便招呼着身后的几个人,呈一个半包围的姿态,再次朝着苏念和陆景深逼了过来。
一场恶战,似乎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那个一直被陆景深护在身后的瘦弱身影,却缓缓地,往前走了一步。
苏念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甚至连看都没看那些逼近的地痞,只是将目光,落在了那个为首的刀疤脸身上,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极其诡异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笑容。
“你叫李二狗,是吧?”
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刀疤脸的脚步,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苏念慢悠悠地说道,她的目光,像一把最精密的x光,将刀疤脸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我还知道,你每天清晨寅时,都会咳醒,咳出来的痰里,还带着血丝,对不对?”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下意识地反驳,但眼神,却已经开始闪躲。
“我还知道,”苏念没有理会他的否认,继续说道,“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右腹部隐隐作痛,尤其是在喝完酒之后,疼得更厉害?而且,你的眼睛,最近也开始发黄,看东西也越来越模糊了?”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地劈在了刀疤脸的天灵盖上!
他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那双本还凶神恶煞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无尽的惊恐和骇然!
因为,苏念说的,一字不差!
这些症状,已经折磨了他快半年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喝酒熬夜伤了身子,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可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媳妇,她……她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刀疤脸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颤抖。
“我是谁不重要。”苏念看着他那副魂飞魄散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也愈发怜悯,“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得了什么病。”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几个让他如坠冰窟的字。
“肝脓肿,晚期。”
“通俗点说,就是你的肝,已经从里到外,全都烂了。”
“别说你一无所有,你不是还有病吗?”
“像你这种情况,就算现在立刻去县里最好的医院,也撑不过三个月。还在这里帮人强抢房子?怎么,想临死之前,给自己挣一副好点的棺材板?”
苏念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无形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将刀疤脸所有的伪装和凶悍,全都剥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
“噗通!”
刀疤脸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神……神医!你是神医!”他连滚带爬地朝着苏念的方向跪行了几步,脸上涕泗横流,再也没有了半分刚才的嚣张,只剩下无尽的哀求,“神医,我错了!我不是人!我不该来找您的麻烦!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家里还有个老娘要养啊!”
这惊天的反转,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王翠花和苏建国,更是张大了嘴巴,像两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几个跟着刀疤脸一起来的地痞,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后退,看苏念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什么妖魔鬼怪!
不费一兵一卒,仅仅凭着几句话,就让一个凶神恶煞的地痞头子,当场下跪求饶!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救你?”苏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你刚才,可是想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刀疤脸吓得魂飞魄散,抬起手就往自己脸上狠狠地扇了两个耳光,“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狗胆包天!神医,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苏念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就在刀疤脸快要被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逼疯的时候,苏念才缓缓开口:“想活命,也可以。”
“把该还的东西,还回去。把不该带的人,带走。”
刀疤脸闻言,如蒙大赦!
他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转身,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已经彻底傻掉的王翠花和苏建国!
“好啊!你们两个狗娘养的!”他此刻,哪还顾得上什么雇主,愤怒地咆哮道,“竟然敢骗老子,说只是来对付一个普通的小娘们!差点把老子给害死!”
他一把揪住苏建国的衣领,反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把钱还给我!”
苏建国被打得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王翠花已经尖叫着扑了上来:“你干什么!你敢打我儿子!”
“打的就是你们!”刀疤脸此刻只想活命,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他招呼着身后那几个早就吓破了胆的小弟,“愣着干什么!把他们两个给我绑了!今天不把咱们的辛苦费要回来,谁也别想走!”
一场闹剧,瞬间演变成了黑吃黑!
院子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王翠花和苏建国的哭喊声、求饶声,和地痞们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苏念和陆景深,则像两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最终,在刀疤脸的威逼之下,王翠花还是肉痛地,将请他们来的二十块钱“辛苦费”,又原封不动地掏了回去。
“滚!赶紧带着你的人滚!”拿回钱,刀疤脸还不解气,又狠狠地踹了苏建国一脚。
“神医,您看……”他转过头,对着苏念,又换上了一副谄媚讨好的笑容。
“滚吧,”苏念淡淡地挥了挥手,“记住,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在镇上为非作歹,下一次,可就不是几句话那么简单了。”
“是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
刀疤脸带着他那群小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陆家小院,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院子里,终于又恢复了宁静。
只剩下瘫坐在地上,形容狼狈、面如死灰的王翠花和苏建国母子。
苏念缓缓地走到他们面前,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半分的温度,只剩下无尽的厌恶和冰冷。
“现在,还有谁,要来抢我的房子吗?”
王翠花和苏建国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连连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既然没有,那就滚吧。”苏念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从今天起,我苏念,与你们苏家,再无半分瓜葛。”
她顿了顿,看着那对依旧不死心、眼中还闪烁着怨毒的母子,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让他们彻底绝望的话。
“明天,我会亲自写一份断亲书,送到村长那里去做公证。”
“从此以后,你们是死是活,是穷是富,都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