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深那句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话,像一把无形的利剑,悬在了那几个二流子的头顶,也彻底斩断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滚!”
他甚至懒得再说第二个字,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几个二流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架起地上那个还在杀猪般嚎叫的陆三狗,屁滚尿流地逃离了旧祠堂,仿佛身后有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追赶。
一场闹剧,就这么以一种极其震撼、也极其干脆利落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被松开的二牛,和周围闻讯赶来的村民们,都用一种看神仙似的、充满了敬畏和崇拜的目光,看着那个虽然依旧拄着拐杖,身形却挺拔如松的男人。
瘸了腿的兵王,依旧是兵王!
是他们红旗村,谁也不敢招惹的定海神针!
从这一天起,再也没有任何人,敢打药膏作坊的主意。
作坊的修缮工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顺利地进行着。
……
夜,静悄悄的。
崭新而温暖的西厢房内,苏念正就着明亮的灯光,仔仔细细地,为陆景深处理着他手背上的一处细小擦伤。
那是他刚才出手时,用力过猛,被木棍反震的力道擦破的。
“疼吗?”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不疼。”陆景深摇了摇头,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着眼前这个正为自己低头垂眸、神情专注的女人,眸光,前所未有的柔软。
苏念没有再说话,只是为他上好药,然后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地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却已经褪去了所有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凝重。
“陆三狗这些人,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的蠢货。”她一针见血地说道,“真正的毒蛇,还躲在暗处,看着我们呢。”
陆景深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张刚刚才有所缓和的俊脸,再次覆上了一层寒霜。
“林婉儿的那次失败,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加警惕,也更加……急不可耐。”他沙哑着嗓子,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们一定会用更直接、更致命的手段,来除掉我们这两个心腹大患。”
“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了。”苏念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如铁,“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在他们动手之前,先找到他们的致命要害!”
“你想怎么做?”陆景深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绝对的信任。
“很简单,”苏念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现在对敌人的了解,还太少。我们只知道,主谋之一,很可能就是那个叫赵志军的人。但他背后,到底还牵扯了谁?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我们都一无所知。”
“当年的事情,一定还有别的知情人。”陆景深的声音,愈发冰冷,“除了那五个知道路线的人,连队里,还有一个我的兵,叫李刚。他为人最是正直,跟我关系也最好。只是,他当时因为突发阑尾炎,留在了后方,才躲过了一劫。”
“他现在在哪里?”苏念立刻抓住了重点。
“复员了。我听说,他现在就在县城的机械厂当工人。”陆景深说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我们不能贸然去找他。赵志军的父亲是县运输队的副队长,在县里眼线众多。我们一旦有所动作,很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给他带去杀身之祸。”
苏念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苏念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一顿!
“有了。”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抹狡黠的、如同猎人般的光芒。
“谁说,我们一定要偷偷摸摸地去找他?”
陆景深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只听苏念不疾不徐地说道:“作坊不是马上就要开业了吗?我们的药膏,想要打出名声,光靠钱卫国一个人的宣传,可不够。”
“机械厂,是全县最大的厂子,里面几百号工人,每天跟机器打交道,磕磕碰碰,受点皮外伤,那是家常便饭。你说,如果我们能把我们的‘神奇药膏’,卖到机械厂里去……”
“这,是不是一个最好的、能让我们光明正大地,接触到那个李刚的理由呢?”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陆景深所有的思路!
他看着眼前这个总能想出各种奇思妙想、将危机转化为机遇的女人,那双冰冷了太久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的赞赏和……宠溺。
“我的女人,真聪明。”
苏念的脸颊,微微一热,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所以,”她话锋一转,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那种名为“战意”的火焰,“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就是——”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拿下机械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