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深那句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话,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刘玉梅那颗高傲的心上,也砸碎了她所有的优越感和算计。
滚?
她刘玉梅活了半辈子,在县城里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前呼后拥、奉承巴结?什么时候,被人当面这么羞辱过?!
还是被一个她眼中的、一无是处的残废!
“你……你敢让我滚?!”
短暂的震惊之后,是滔天的、几乎要将她理智焚烧殆尽的愤怒!刘玉梅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她指着陆景深的鼻子,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瘸了腿的废物,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我告诉你,我今天能来找你们,是看得起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被冒犯的歇斯底里,连院子外的村长李大山和她的秘书都听得一清二楚,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我丈夫是机械厂的厂长!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在县里彻底混不下去!连一片瓦都买不到!我儿子要娶的是县领导的千金,你以为你们得罪的是我一个人吗?是你们这辈子都惹不起的人!”
她彻底撕破了脸皮,将自己最赤裸裸的威胁和背后的人脉,都摆在了桌面上。在她看来,这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乡下泥腿子的心理防线。
然而,面对她歇斯底里的咆哮,那个被陆景深护在身后的瘦弱身影,却缓缓地,往前走了一步。
苏念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一丝愤怒都没有。
她只是用一种看跳梁小丑的、极度冰冷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刘玉梅,那眼神,像一个顶尖的外科医生在审视一具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标本,冷静、漠然,充满了绝对的掌控力。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刘玉梅的声音因为底气不足而渐渐弱了下去,她才缓缓开口。
“刘夫人,说完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说完了,那就请吧。”苏念抬起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指向了院门的方向,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我们家地方小,庙也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的脏钱,我们嫌脏手。您的脏事,我们更没兴趣参与。想用钱和权势来解决一切?不好意思,那套在我这里行不通。”
她顿了顿,看着刘玉梅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度嘲讽的笑容,一字一顿地,送上了最后的“赠言”。
“我夸人的时候可能虚情假意,但我骂人的时候,绝对真诚无比。”
“现在,我真诚地请您——”
“圆润地,滚出我的视线。”
轰!
这番话,比陆景深那一个字的“滚”,杀伤力还要大上百倍!
它不仅拒绝了刘玉梅的交易,更是将她的那点龌龊心思和所谓的权势,踩在脚底下,狠狠地碾压,碾得粉碎!
“好……好!你们给我等着!”
刘玉梅气得浑身发抖,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已经彻底扭曲。她知道,今天再闹下去,自己也讨不到任何好处,只会自取其辱。
她怨毒地,深深地看了苏念和陆景深一眼,那眼神,像一条即将发起攻击的毒蛇,恨不得在他们身上咬下两块肉来。
然后,她便再也不敢停留,捡起石桌上那个厚厚的红包和自行车票,也顾不上去跟院外的村长打招呼,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让她受尽奇耻-大辱的院子。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但苏念和陆景深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拒绝了厂长夫人的“拉拢”,也等于,正式向机械厂这座庞然大物,宣了战。梁子,算是结下了。
“看来,”苏念看着刘玉梅狼狈逃窜的背影,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我们想‘拿下机械厂’的计划,要换个思路了。”
她原以为,可以借助自己的医术,和这些上层人物建立起合作关系,从而曲线救国,以一种更体面、更轻松的方式打开局面。
但现在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些人,骨子里的傲慢和歹毒,是无法用利益和善意来化解的。
陆景深看着她脸上那抹一闪而逝的疲惫,心中一疼。
他知道,这个女人,虽然永远都表现得刀枪不入,但她终究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
“那就换个思路。”他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依旧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正门走不通,我们就把他们的墙给拆了。”
他转过头,看着苏念,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燃起了与她同样的、名为“战意”的火焰,更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力量。
“苏念,你记住。”
“我们不求人,也能成事。”
他看着她,缓缓地,说出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那是一个男人,在重新找回力量后,为自己的女人撑起一片天的承诺。
“我去找李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