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这个房间里等待雪变小或者停下,相对无言,在火堆细微噼里啪啦的响声中,气氛开始弥漫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戈棉双手撑着下巴,眼神看向裴闻翛,率先打破了这份莫名的沉默氛围:“老大,你和严雀的那份誓约,真的有约束作用吗?”
“算是,”裴闻翛专注地看着戈棉带着些许好奇的双眼,低声解释道,“阿棉可以理解为一份口头合同,A市的几大家族之间共有的约定,严家和……裴家也算在里面。”
“所以说从一开始严雀就认出你了,那为什么还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裴闻翛抬了抬眼:“其实算不上认识,只知道对方来自哪个家族,只要是那几个,口头合同就能无条件奏效。”
戈棉点了点头,怪不得老大说自己不用立誓约,原来当时是在暗戳戳地说自己不是几大家族的成员啊。
“可是如果没有记录地话,岂不是很容易就可以反悔?”戈棉歪了歪头。
裴闻翛脸上露出一丝淡笑:“所以啊,家族的每一个成员都在身上安装了芯片,芯片可以记录下来这一切。”
“!”戈棉有些心惊,眼睛睁得大大的,“那岂不是没有一点自我隐私了?老大你身上也有吗?”
裴闻翛反而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身上没有,那是骗她的。”
这灵性的一面让戈棉有些忍俊不禁,低低笑了一声,突然又想到什么:“可如果有芯片地话,A市的人应该都会发现她假扮执法者的事情了吧?”
裴闻翛侧脸看她,眼神黝黑:“但也仅限几大家族罢了。”
言下之意,F市现在的情况,甚至有可能是A市几大家族合作图谋的结果。
这后面看起来会牵扯一个更大的棋局,就是不知道他们车队在其中又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了。
戈棉视线落在燃烧猛烈的火堆上,眼里是跳跃闪动的红色火光。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的雪并没有停止的趋势,但裴闻翛和戈棉显然已经无法继续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待下去。
雪继续这样下下去,车队那边又没有其他的保暖设施,不能生火,肯定很难熬。
戈棉将火堆弄熄,站起身来。
裴闻翛“嘭嘭”两声,用了点力气这才把门推开,厚厚的一层积雪立刻漫了进来,寒风凛冽着往这边刮来,吹乱了裴闻翛的墨发。
将门再次合上以后,两人手拉在一起,抵着寒风飞雪往回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等能看见车子的轮廓的时候,戈棉的脸已经被冻得失去了知觉,担心帽子被风吹走,所以拿了下来,现在满头都沾满了霜雪。
而裴闻翛将人护在怀里,为她抵挡了大半的风雪,整个差点都变成一个雪人了。
两人搀扶着往车子的方向走去,发现车门是关闭的,车窗上糊了一层水雾,看不清楚里面。
裴闻翛抬手敲了敲车窗,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但没有人出声。
戈棉看着那条漆黑的门缝,心里莫名一跳,上前的脚步有点犹豫。
她转身和裴闻翛对视了一眼,裴闻翛神情冷峻地微微摇了摇头,这是车内情况不对的意思。
车内没有一丝声响,除了寒风的呼啸声,整个雪地一片寂静。
裴闻翛上前一把扯开了车门,手里凝聚的异能刚要打出去。
“别动手!别动手!”
一道急促的男声阻止了他,裴闻翛顺着车门透进去的光线看清楚了说话人的脸,眼神微变,沉默着收回了异能,但浑身的冷气都在往外散。
戈棉在裴闻翛的身后探头看去,发现车内只有两个陌生人,都穿着宽厚的羽绒服。说话的那个是一名长相敦厚的男人,他站起身来,却没有继续说什么。
另外一个人宽大的毛绒帽子遮盖住了上半张脸,棉布口罩也护住了下半张脸,看不出性别。
看着这两个全副武装的人,戈棉头上冒出问号:“你们是谁?原来车里的人呢?”
坐着的那个人落下棉布口罩,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这是一名长相十分娴雅的男士,戴着眼镜,他淡笑着站起身,看向裴闻翛:“裴少爷,好久不见。”
“别这么叫我。”
裴闻翛的语气像是淬了寒冰一般,冷得他身后的戈棉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先进来说吧,”戴眼镜的男人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裴闻翛的冷淡,依旧笑得温和,“您身后那位姑娘脸都冻红了,车里会暖和一点。”
裴闻翛冷着脸把戈棉拉上车,关上车门,把一脸懵的戈棉轻按在座位上,他顺势坐在她旁边,低头拽起毛毯把戈棉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这期间裴闻翛没和那戴眼镜的男人说一句话,就连眼神都没有分一点。
戈棉在旁边观察着情况,双手固定自己身上的毛毯不让它滑下去,大眼睛灵动地打量着两人,没有再贸然开口。
看老大现在的反应,青芽他们现在应该也没有危险。
“这就是你要出来的原因吗?”
眼镜男看了两眼戈棉,在戈棉疑惑的目光中淡笑着询问。
“与你无关。”
裴闻翛语气冷漠,微微侧身将眼镜男看向戈棉的视线整个挡住,冷冽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边以航,我的名字。”眼镜男并没有回答裴闻翛的问题,反而似是而非地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缩在毛毯和椅背里的戈棉这个角度看不到男人,她顿了顿,疑惑在眼里汇聚,这是……在和她说话?
不过,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裴闻翛周身的戾气瞬间爆发,他死死地盯着男人,边以航知道,他要是再和戈棉说一句话,眼前的人真能杀了他。
他脸上的调笑收敛一些,站起身来,镜片反了一丝白光,意味深长道:“难道不是你让我们过来的吗?”
戈棉侧头看向裴闻翛,他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像一尊永恒的雕像。
边以航低笑一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打开车门刚要下车,身后传来低沉晦暗的嗓音。
“F市,她会解决吗?”
边以航嘴角的笑意更深,头也没回地下了车,戴上口罩和衣服上的帽子,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