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用下巴指了指旁边一块淡蓝色的水灵石:“喏,试试这块水系的。”
苏瞳尔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刚才学的印诀,小心翼翼地把指尖对准那块水灵石。
小脸鼓得跟包子似的,全神贯注。可指尖冒出来的灵力,就跟脱缰的野狗似的,忽强忽弱。一会儿嗤地一下冒出一大股,冲得那灵石光芒乱闪,跟抽风似的;一会儿又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灵石光芒唰地就黯淡下去。
试了好几次,额头上都冒汗了,小脸憋得通红...。
方旭白抱着胳膊在旁边看,心里直叹气:这小师妹悟性是真不错,一点就透,可这灵力控制…简直跟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一样,深一脚浅一脚,没个准头。
看着她那副又急又窘、恨不得钻地缝的样子,方旭白心里那股熟悉的、想毒舌一把的冲动又噌噌往上冒。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用一种极其欠扁的语气开始拱火...
“哟~小师妹?您老人家都筑基期的大高手了,怎么连这点儿灵力都拿捏不稳啊?啧啧啧…看来不是阵法太难,是某人的小脑瓜儿不太灵光呀?”
他还特意晃着脑袋,摆出一副‘我很同情你,但我忍不住想笑’的表情。
“唉,不过嘛,新人嘛,都这样,手生得跟脚似的,理解理解啦……”
“方--!旭--!白--!!!”
苏瞳尔彻底炸毛了!又羞又气,哪还顾得上控制灵力?那只引导着不稳定水灵力的手,下意识地就朝方旭白那张欠揍的脸指了过去!
“你给我闭!嘴!!!”
一道微弱但明显失控的水灵力,像条小水蛇一样,滋溜一下射向方旭白!
“哎哟我去!”
方旭白吓一跳,反应贼快,赶紧侧身躲开。那点水灵力啪一声,擦着他肩膀打在后头的石凳上,留下个湿印子。
他瞪着眼,心有余悸地嚷嚷:“喂!说了多少次了!别瞎指!更别对着人乱放灵力!这手势引导也是有讲究的,不是让你这样使!”
他赶紧上前一步,捏了个法诀,一道温和但坚定的灵力啪地打在苏瞳尔手腕上。她那只乱指的手嗖地一下就缩了回来,跟触电似的。
“心浮气躁!灵力能不乱跑吗?”
方旭白没好气地训道,“给我静下心来!呼吸!放慢!别老想着一步登天!布阵讲究的是心手合一,心都乱成一锅粥了,手能稳才怪!”
苏瞳尔被他这一下弄得有点委屈巴巴,但也知道自己理亏,扁了扁嘴,努力调整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方旭白见她老实了,抬头望了望天上慢悠悠飘的白云,语气也缓和了些,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说到布阵啊,咱们人族修士搞那些覆盖范围贼大的护山、护城阵法,动不动就需要成百上千人一起配合。阵基、阵眼、阵纹撒得到处都是,结构复杂得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每个人站哪儿、面朝哪儿、灌多少灵力、啥时候灌,都得掐得分毫不差,差一丁点儿就全完犊子。这活儿,没点真本事和默契,想都别想。”
他收回目光,看向还在努力跟水灵力较劲的苏瞳尔,眼神有点飘远。
“要说修仙界哪家阵法最全、体系最牛,公认是嵩云山的紫穹宗。那地方…啧,简直就是个巨型阵法博物馆!”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
“当年我还没拜进咱们师门的时候,运气好去过一趟。有幸让他们宗门大弟子,玉骁真人亲自领着参观过他们的万阵阁。”
提到万阵阁和“玉骁真人”时,方旭白的语气明显带上了敬意,还有点小崇拜。
“那藏书阁…我的天!真是开了眼!从最基础的、给练气小弟子用的聚灵阵、小清风阵,到传说中能硬扛元婴老怪全力一击的护山大阵图谱…分门别类,啥都有!每一道阵法,都浸透了无数前辈修士的心血,经过一代代人钻研、改良、验证,才形成了他们那套严丝合缝、环环相扣的阵法体系!”
他越说眼睛越亮,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最震撼的,是他们演示宗门大阵‘周天星斗阵’的留影石!那场面!乖乖!根据天上星星运行的轨迹来布局,需要好几百个修为高深的弟子,拿着特制的星辰法器,站在特定的星位上,所有人的灵力按照玄奥的轨迹同步运转…模拟出浩瀚的天象之力!”
“那威力…据说全力发动时,星光跟瀑布似的倾泻下来,能绞杀一切来犯之敌!看得我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场就加入他们!”
他越说越兴奋,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苏瞳尔...
“对了!小师妹!等你有空了,咱俩找机会一起去紫穹宗开开眼?那万阵阁绝对让你惊掉下巴!玉骁真人对阵法一道和推演的见解,那更是超凡脱俗…”
苏瞳尔其实也被他说的勾得心痒痒,无限向往。但她这会儿更惦记着眼前这缕不听话的水灵力呢。
一边听着方旭白眉飞色舞地描述紫穹宗,一边还在努力跟指尖那点蓝光较劲,小脸上写满了专注。
方旭白看她这副一心二用却又无比认真的小模样,心里那股滔滔不绝的劲儿也慢慢消停了。他暗自好笑:这小师妹,求知欲也太强了点儿。
他清了清嗓子:“咳,打住打住!那些都是后话。先把眼前这个引水诀给我练利索了!看好了,手势引导灵气才是关键…”
他重新拿起阵纹笔,收敛心神,再次投入到教学里。
“在真正启动阵法或者引导阵势变化的时候,手不光要结印输灵力,有时候还得像个指挥家一样,在空中画道道,引导周围那些散漫的灵气,让它们乖乖听话,汇聚到你想要的地方,形成阵纹或者特定的能量场。”
“这手势啊,就是无形的指挥棒!画圈是快是慢?手指划过的道道是直是弯?用几分力道?都得跟你想要引导的那股灵气的脾气对上!不然你在这瞎比划,灵气它压根儿不鸟你。”
“比如这样…” 他手指在空中虚划,带起淡淡的、流动的灵光轨迹,动作流畅又带点韵律。
时间就在这小院里,在方旭白“讲--示--范--被气跳脚-嘴贱-再讲”
的循环里,在苏瞳尔“失败--沮丧--咬牙再试”的坚持中,悄悄溜走了。
日头升起又落下,晨光换成了晚霞,院角的小草偷偷长高了一截,连石桌上的阵纹笔都好像被磨得更光滑了。
转眼,仨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