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骁终于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脸色凝重地抬头望向头顶的黑暗:“‘空间挪移’…原来是这样。看来不是偶然,是有什么东西把我们引到这儿的。”
他没再多说,率先走向通道入口,指尖凝聚一点灵力,探向入口边缘残留的痕迹。
“有被强行破开的痕迹,灵力波动还很新,时间不长。”他确认后,侧身就钻了进去。
苏瞳尔二话不说跟上。方旭白急了,在后面喊:“小师妹!你就这么进去?不怕里面有机关陷阱啊?”
苏瞳尔回头丢给他一个你傻啊的眼神。
“六师兄,动动脑子!这入口一看就是被人暴力轰开的,就算真有要命的机关,前面的人多半也替咱们趟过雷了,还能留着等你来踩?除非是那种连环套…”
她话没说完,人已经小跑着追向玉骁。
“玉骁真人!等等!问你个事儿呗?”
玉骁停下脚步等她。苏瞳尔追上来,压低声音:“玉骁真人,咱们这修仙界,是不是就你们紫穹宗最擅长推演、算天机啊?”
玉骁被她问得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温梦凝:“你小师姐天赋惊人,以后在卜算一道上的造诣,未必会比我差。”
苏瞳尔连忙摆手:“不是那种算大势的。我是说…专门给人算命的?算个人命格那种?准不准?”
玉骁更疑惑了:“推算个人命格?这活儿可不好干,费神费力不说,还容易沾上麻烦事儿。除非是至亲,或者宗门有令,一般没人愿意干这个。”
他忽然想到什么,八卦劲儿又上来了,促狭地眯起眼看苏瞳尔。
“怎么?想让我给你算算?还是想算……”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苏瞳尔眼睛一亮,充满期待。
玉骁话锋一转,一摊手..
“…还是省省吧。因为我压根儿就算不了你。”
“切!”苏瞳尔大失所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知道这老古板靠不住!命格这种事,问他纯属浪费口水。
通道幽深曲折,不知走了多久。一股若有若无、却让人极其不舒服的铁锈味儿开始钻进鼻子。
是血腥味!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召出武器,屏住呼吸,放慢脚步,灵力悄然在体内流转。
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浓得呛人,几乎让人作呕。苏瞳尔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
前方通道似乎到了尽头,隐约可见一个稍大的空间。
就在这时,苏瞳尔的目光猛地定住了,空间中央,似乎靠坐着两个人影!那轮廓,莫名地让她觉得有点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发现人影,几人更是如临大敌,灵力蓄势待发。然而,有一个人却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反应!
是温梦凝!
她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猛地一颤,随即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
“哥…哥哥?!是…是你吗哥?!”
众人心头剧震,立刻加快脚步跟上。冲到近前,只见一个气息微弱、浑身是血的人影无力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正是失踪已久的温以臻!温梦凝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身边,嘴唇哆嗦着,双手抖得厉害,想碰又不敢用力,只敢小心翼翼地抚上他苍白冰冷的脸颊。
她慌乱地检查他身上的伤,腹部和肩膀各有一个极深的窟窿,一看就是剑捅的,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分明是中了剧毒!
“哥!哥你醒醒!你看看我啊哥!”
温梦凝的声音里全是绝望的哭喊。
苏瞳尔反应最快,立刻从储物戒里翻找丹药:“师姐别慌!先救人要紧!”她迅速倒出中品补血丹、上品金疮药和解毒丹。考虑到温以臻是凡人,承受不了极品丹药的霸道药性,她选的都是相对温和的。她小心地捏开温以臻的嘴,把丹药喂进去,并用一丝灵力帮他化开药力。
丹药入腹,强大的药力开始发挥作用。温以臻惨白的脸上终于透出一丝血色,微弱的脉搏也似乎跳得有力了一点。
苏瞳尔这才有空看向旁边那人,这不就是四师兄墨浮光吗?!
只是他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了?脸上密密麻麻全是毒泡泡。
额…苏瞳尔嘴角抽了抽,该不会是在幻境里被自己的毒给反噬了吧?她赶紧掏出师姐给的高阶清毒丹喂下去,可泡泡只是消下去一点点,人还是昏迷不醒。方旭白见状,肉痛地拿出自己珍藏的天极清毒丹,一个丹药下去,泡泡总算消了大半,但人依旧没醒。
苏瞳尔看着眼前这凄惨景象,心里直叹气。
【这趟出来真是亏到姥姥家了,伤兵满营,搭进去这么多好药…看来回去得狠狠督促师兄师姐们练功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温以臻的眼皮颤了颤,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
视线模糊地聚焦,看清围在身边的众人,尤其是哭成泪人的温梦凝时,他眼中先是茫然,随即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那点见到亲人的微光,瞬间就被更深沉的痛苦和一片死灰般的绝望淹没了。
“妹…妹妹?”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温梦凝死死抓住他的手,泣不成声:“哥!是我!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得厉害?”
一旁的玉骁抱着胳膊,语气带着惯有的刻薄,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死不了。不过嘛,毒气入了脏腑,经脉也毁了大半,就算毒解了,身子也彻底垮了。顶多再撑个四五年,后半辈子都得瘫在床上,当个病秧子。”
苏瞳尔皱了皱眉,但碍于是师姐的亲哥哥,没吭声。玉骁可没这顾忌。
只见他语气不善道:“我说温大公子,你想死,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了断不行?非要把你妹妹和她这帮同门都拖下水?要不是你自作主张拔了钉子,林若的魂魄虽然暂时困着,我们还能想办法温养封印,等日后找到机会再送她入轮回!现在倒好,死了那么多人,怨气冲天,林若直接成了怨煞厉鬼!你也沾上了大因果!等你死了,到了下面,有你好受的!值当吗?”
温以臻听了,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苦笑。他艰难地抬起手,死死按在自己心口,破碎的声音里是滔天的恨意和悔意。
“呵…不后悔…我放她们出来…死也不后悔…”
他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虚空,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你只会马后炮,若是我不将阿若和致儿放出来,你们会来吗?哈哈哈哈…你没看见…你没看见阿若和致儿…她们的尸身…就泡在那盐卤池子里…泡得发胀发白…像…像挂在梁上的腊肉牲口!我的心…我的心…”
他猛地攥紧胸口的衣襟,像是要把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挖出来。
“我这辈子…最恨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是我!在我最没用、最窝囊的时候…害死了我最爱的女人和孩子…是我亲手把她们…推回了地狱…”
他猛地仰起头,对着无尽的黑暗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狂嚎,那声音里是能把人骨头都冻碎的绝望。
“哈哈哈…是我!是我信了我那毒妇母亲的鬼话!是我…是我放不下温家这点虚名浮财!我要是…我要是当初能硬气一点,带着阿若和致儿远走高飞…不回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温家…她们就不会死!就不会死得这么惨啊!!哈哈哈…”
笑声到最后,只剩下撕裂喉咙般的呜咽和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