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与的目光转向江承书,深邃而凝重。
“承书,你把接下来的事情安排了吧?目前你还是江氏的后代,但是你也不要过多的插手。”
江承书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与滔天怒火直冲顶门!这烂摊子是谁造成的?!他猛地转身,目光死死钉在江承亓身上。
“江承亓!”
他声音低沉,却如同闷雷滚过殿宇,一步步走到对方面前,每一步都踏碎了对方残存的帝王尊严。
“看看你!看看这被你亲手糟蹋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江山!若非你昏聩无能,贪婪无度,迷信那邪魔外道,一心沉溺于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幻梦,何至于此?!何至于需要我来替你收拾这堆烂摊子?!父皇当年洞若观火,说你难堪大任,真是半点没有冤枉你!”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怒火与悲凉,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决绝。
“写!立刻给朕写退位诏书!禅位于江承玺!从今往后,你就在这深宫别院里,好好做你那长生不死的春秋大梦去吧!”
“凭什么?!!”
江承亓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困兽,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迸射出扭曲的、几乎要噬人的疯狂与不甘!那是对失去权力的极致恐惧,更是对弟弟的嫉妒!
“这皇位!当年你说给我就给我!如今你说拿走就拿走?!你算什么?!我又算什么?!我江氏的江山社稷,还轮不到你一个抛家舍业、只求长生的修士来指手画脚!”
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虚张声势地嘶吼着,目光扫过众人,色厉内荏到了极点。
“来啊!朕不怕你们!朕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
苏瞳尔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看跳梁小丑般的讥诮。
这老男人的无能狂吠,简直令人作呕又可笑。她指尖微动,一缕危险的金色离火在指间悄然跳跃,琢磨着要不要干脆赏他一记小火苗,让他物理闭嘴,省得聒噪。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如影、存在感极低的祁惊鸿,缓缓抬起了眼皮。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针,精准无比地刺入江承亓最恐惧、最不敢面对的角落。
“真龙天子?呵。”
一声轻蔑的冷笑,让江承亓浑身一僵。
“你以为,就算我等今日不来,你这龙椅就坐得稳了?”
他顿了顿,目光慢条斯理地刮过江承亓布满冷汗的脸。
“你为追求长生,信奉妖道,用满朝文武、忠臣良将的性命去填你那所谓的愿力炉!榨干他们的生机和气运,只为滋养你那可笑的帝王梦!如今朝堂之上,能臣干吏十不存一,剩下的要么是蝇营狗苟、攀附魔道的奸佞,要么是噤若寒蝉、朝不保夕的懦夫!一个为了所谓长生不惜屠戮臣子、自毁长城的皇帝…江承亓,你自己说,还有谁敢为你效忠?还有哪个百姓,会认你这真龙?”
“凭你长得像根被吸干了精气的枯柴?凭你昏聩得令人发指?”
苏瞳尔适时地嗤笑出声,清脆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在这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将祁惊鸿话语中的残酷真相渲染得淋漓尽致。
“不!不可能!你骗朕!”
江承亓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精神支柱,浑身剧烈地筛糠般颤抖,他拼命摇头,试图抓住最后一根虚幻的救命稻草,声音尖锐刺耳。
“国师…国师明明说他们是为朕收集愿力,是得道飞升了!是去享福了!他们不可能死!你骗朕!你们都在骗朕!!”
他的嘶喊充满了绝望的自欺欺人。
“冥顽不灵!无可救药!”
江承书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曾经的大哥,心中最后一丝名为亲情的东西也彻底湮灭,化为冰冷的灰烬。
他不再废话,袍袖一挥,一张沉重的紫檀木案几砰地一声凭空砸落在江承亓面前,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散发着冰冷而沉重的寒光。
他居高临下,声音如同万载寒铁。
“写!立刻!否则,休怪我不念最后一点血脉之情!”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属于金丹后期修士的磅礴威压,如同无形的万仞山岳轰然压下,精准地笼罩在江承亓身上,压得他骨骼咯咯作响,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和妄想也被彻底碾成齑粉,只剩下窒息般的恐惧。
在绝对的力量碾压和众叛亲离、真相大白的绝望深渊面前,江承亓最后一点可怜的帝王傲骨彻底粉碎。
他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颤抖着伸出枯槁如鸡爪般的手,抓起那支笔,他蘸满了浓黑的墨汁,带着不甘和无尽的屈辱,在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明黄绢帛上,一笔一划,如同钝刀割肉,写下了宣告自己帝王生涯彻底终结的退位诏书。
江承书面无表情地卷起那诏书,看也没看瘫软在地、如同被抽去脊梁的烂泥般的江承亓一眼,转身便走,背影决绝。
剩下这堆烂摊子,自然有江承玺去头疼。
苏瞳尔看着眼前这出闹剧终于尘埃落定,心中那股因家族旧怨而压抑了许久的戾气却翻涌得更加厉害。她转向秦与,语气带着压抑的急切:“师父,事了,弟子需即刻去苏家了却一桩旧日因果!”
秦与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
“小徒弟,你的道途尚长。因果循环,自有其道,强求反易生心魔。为师只提醒你一句:弑亲之孽,乃天道大忌。纵有万般仇怨,若行此道,飞升之时,业火焚心,万劫不复。”
他是在担忧她被仇恨冲昏头脑,行差踏错。
苏瞳尔心中一暖,知道师父是真心担忧,连忙解释...
“师父放心,弟子并非要行弑父之举。只是有些陈年旧账,该找那姚氏好好清算清算!问问清楚当年的真相,还有那换命邪术的根脚究竟从何而来!”
她眼中寒光一闪,杀意凛然,随即几人迅速来到江承玺的府邸。
当得知这一切之后,江承玺的目光呆滞。
这时候苏瞳尔开口请求道:“王爷,烦请即刻拟一道旨意。削去苏宁川永定侯爵位,查抄其所有家产!理由:谋害发妻,侵吞发妻嫁妆家产,意图谋害嫡女,德不配位,罪证确凿!查抄所得,尽数归还我外祖云家!”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语毕,她再不多言,转身便走,一身粉衣在空旷的大殿中猎猎作响,背影决绝如出鞘利剑。
“小师妹,等等我们!同去同去!”
方旭白第一个反应过来,笑嘻嘻地快步跟上。
“同去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