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谕的身影,自万流星域深处的归墟之眼归来,并未直接返回玄黄大世界的谕天城,而是心念一动,遵循着冥冥中一丝牵引,跨越了无尽星海,再次降临到了那片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星辰——青岚界。
这一次的归来,与以往截然不同。
他没有刻意收敛气息,甚至没有动用任何空间穿梭的神通,只是凭着圣人中期的浩瀚修为,以自身圣格与天地法则的共鸣,如同星辰归位般,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青岚界的苍穹之上。
然而,就是这“自然而然”的降临,对于青岚界而言,却无异于一场天变!
轰——!!!
当凌谕的身影出现在青岚界外域虚空的刹那,整个青岚界的天地法则,都为之剧烈震颤!苍穹之上,风云倒卷,日月之光黯然失色,仿佛在迎接一位无上存在的降临!一股浩瀚无边、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星辰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刻,青岚界亿万生灵,无论凡人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尽皆心生感应!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与臣服感,油然而生!无数修士从闭关中惊醒,凡人匍匐在地,妖兽蛰伏巢穴,整个世界的运转,仿佛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这……这是何等威压?!”
“天哪!有绝世强者降临我青岚界!”
“是谁?难道是上界仙人?”
“好恐怖的气息!我感觉自己的元神都在颤抖!”
惊呼声、骇然声,在青岚界的每一个角落响起。所有修士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威压之强,远超他们认知中的任何存在,甚至比传说中的化神老祖、乃至那些隐世不出的圣人前辈,都要恐怖无数倍!这已非人力所能及,近乎……神明!
紧接着,一道道璀璨的流光,如同受到召唤般,从青岚界的四面八方冲天而起!这些流光,气息磅礴,最弱者也是元婴修士,其中更不乏化神大能,乃至数道散发着淡淡圣威、显然是此界圣主级别的存在!
他们汇聚的方向,正是凌谕悬停的虚空之处!
短短数息之间,凌谕所在的虚空周围,已然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数量成千上万,皆是青岚界有头有脸的宗门宗主、世家家主、隐世老怪、天之骄子!他们悬浮在空中,远远望着那道独立虚空、黑袍白发的身影,脸上充满了震撼、好奇、恐惧、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狂热!
凌谕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群青岚界的顶尖存在。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有不少人的气息,已然达到了圣人初期,甚至有两三道气息,晦涩深沉,隐隐还在他之上,达到了圣人中期的层次!显然,青岚界虽是小千世界,但底蕴亦不容小觑,亦有隐世的强者存在。
这些平日里跺跺脚便能震动一方的巨擘,此刻在凌谕面前,却如同仰望星空的孩童,连大气都不敢喘,更无人敢上前搭话。凌谕身上那股自然而然散发出的、融合了混沌、律法、寂灭乃至一丝新生剑仙意境的圣威,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与……不可企及!
凌谕对此并无意外,也无心与这些人交流。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人群,望向了青岚界的深处,那里,有他此行的目标。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身离去之际——
“林……林羽?!”
一个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突兀地从人群后方响起,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清晰地传入了凌谕耳中。
凌谕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神色各异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有六道身影,正挤在人群边缘,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
正是雷烈、苏婉、冷月、韩小飞、石坚、石毅!问道七子中,除他之外的……六人!
数年不见,他们的变化很大。雷烈更加魁梧彪悍,气息已然达到了元婴后期,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苏婉依旧温婉,但眼神更加坚定,修为也到了元婴中期巅峰。冷月清冷如故,怀抱长剑,气息凌厉,竟已突破至元婴后期。韩小飞身形灵动,眼神机敏,修为也到了元婴中期。石坚石毅两兄弟沉默如山,气息浑厚,同样是元婴后期。
他们的进步不可谓不快,放在青岚界年轻一代中,已是顶尖翘楚,“问道七子”的名号更是响彻四方。但……与此刻悬停虚空、宛如神明的凌谕相比,他们的这点成就,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六人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凌谕身上,充满了无法置信。他们感受到那浩瀚如星海的威压,看到那无数青岚界顶尖强者如同众星捧月般远远敬畏的姿态,再看着那张与记忆中“林羽”一般无二、气质却已天差地别的容颜……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距离感与陌生感,狠狠地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是他吗?是那个与他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林羽吗?是那个在冰原上被他们拼死掩护、最终被神秘强者救走的伙伴吗?
可……眼前这人,分明是……圣人!是屹立于青岚界之巅、需要他们仰望的无上存在!
苏婉的嘴唇微微颤抖,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那泪水中有重逢的惊喜,有巨大的困惑,更有一种……心碎的预兆。她张了张嘴,想再喊一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韩小飞使劲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我没看错吧?那是林羽哥?可这……这气息……”
雷烈死死攥紧了拳头,虎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他想冲上前问个明白,但那无形的圣威却如同天堑,让他寸步难行,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冷月紧抿着嘴唇,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凌谕,仿佛要将他看穿。石坚石毅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凝重。
面对这六道凝聚了无数复杂情感的目光,凌谕……沉默了。
他的眼神,在与六人对视的瞬间,有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那波动中,有属于“林羽”的记忆碎片在闪烁,有化凡岁月中的温暖与羁绊在流淌。他看到了苏婉眼中的泪光,看到了雷烈的不甘,看到了伙伴们的震惊与无措。
那一刻,他几乎想要开口,想要告诉他们一切,想要安抚他们的情绪。
但……也仅仅是几乎。
下一刻,那丝波动便被他以绝强的意志强行压下、冰封!他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与……淡漠。
他知道,此刻相认,除了徒增伤感与纠缠,没有任何意义。他的道,不在此处,不在青岚界这方小小的池塘。他的前方,是更加浩瀚的星海,是成就仙神、逆转生死的漫漫长路。他与他们,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短暂的凝视,仿佛跨越了万古时光。
最终,在六人期盼、困惑、甚至带着一丝哀求的目光中,凌谕……缓缓地转回了头。
他没有说一句话,没有留下一个眼神,就那样,决绝地、冷漠地,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青岚界的深处,投向了那未知的远方。
然后,在万千修士敬畏的目光注视下,在雷烈六人呆滞而心痛的眼神中,凌谕一步踏出。
嗡——!
空间泛起涟漪,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浩瀚的圣威余韵,依旧笼罩着青岚界的苍穹,以及……原地那六道如同被定格般、失魂落魄的身影。
“他……走了……”苏婉终于哽咽出声,泪水无声滑落。她手中的那枚“谕天令”,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雷烈猛地一拳砸在虚空中,发出不甘的咆哮:“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肯说吗?!”
冷月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坚定:“他……已非‘林羽’。我们的路……还在脚下。”
韩小飞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石坚石毅沉默地站在众人身后,如同两座沉默的山。
他们知道,那一回头,一转身,或许……就是永别。那个曾经与他们生死与共的“林羽”,真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需要他们穷尽一生去仰望、去追逐的……凌谕圣人。
而此刻的凌谕,已然出现在了青岚界最深处、一片被上古禁制笼罩的蛮荒山脉上空。他的目光,穿透层层迷雾,锁定了山脉深处几股极其古老、极其强大的气息。
那里,有沉睡的大妖皇者,有坐化的古之圣人遗迹。
他感应到,那里……有他需要的,关于衍道境乃至更高境界的……线索!
青岚界的喧嚣与故人的凝望,已被他抛在身后。他的道途,容不得片刻温情与迟疑。唯有不断变强,直至……足以逆转乾坤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