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颁政里,藏在纵横街巷间的一座两进小院,瞧着与寻常民居无甚不同 —— 朱漆门扉略显斑驳,院墙爬着几株枯萎的藤蔓。
正厅内,烛火跳动,将七人的身影映在青砖地面上,气氛透着几分凝重。
上座的位置,端坐着一个蒙面女子 —— 玄色面纱遮住了她大半容颜,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流转间带着几分清冷的锐气;长发如瀑般垂落在肩后,衬得脖颈愈发白皙;一身素色襦裙勾勒出婀娜的身姿,指尖修长白皙,偶尔会轻轻摩挲着膝上的裙摆,动作间透着股不疾不徐的从容。
她身旁的矮几上,斜放着一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北斗七星图案,宝石在烛火下泛着幽光,一看便知是柄难得的利器。
分坐在两侧的六人,神色各异。其中四人,正是在离石城外王家堡垒,与文渊签订合作协议的王、崔、卢、李四家主 —— 王家家主捻着胡须,眉头微蹙;崔家家主端着茶盏,目光却紧盯着上座的女子;卢、李两家主则相互交换着眼色,眼底藏着几分疑虑。
另外两个生面孔,身着青色长衫,腰间系着块玉佩,一看就是多年在上位的人。
“诸位近日的担心,我们隐士家族都已知晓,也定会高度重视。” 上座女子的声音率先打破沉寂,音色清亮婉转,像浸了清泉的玉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文渊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折腾的紧。却也未必能撼动我们多年的根基,这一点,大家尽管放心。”
话音落,王家家主忍不住开口:“仙子,那第五文渊虽年轻,却手段不凡 —— 雁门之后杨广与始毕可汗一直都在定襄,如今又要在长安办什么风云际会,咱们若继续按原计划合作,会不会……”
“呵呵!。” 女子轻笑一声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淡淡的不以为意,“年纪轻轻便这般张扬,未必是件好事。” 她抬手拂过剑柄上的七星图案,目光渐冷,“这次长安风云际会,我会亲自去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有几分能耐。”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众人,语气缓和了些:“眼下,诸位还是按原计划与文渊合作。咱们所求的本就是利益 —— 商路要打通,产业要扩张,赚取银钱才是共同的目的。至于其他的……” 女子微微垂眸,指尖在剑鞘上轻轻点了点,似在沉思。
烛火映着她的眸子,闪过几分莫测的光。片刻后,她抬眼说道:“还是等我见过那少年,摸清他的底细以后,再做打算不迟。” 厅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烛火 “噼啪” 作响的声音。
坐在下位的六人相互对视一眼,虽仍有疑虑,却也没有违拗女子的意思 —— 眼下唯有先稳住合作,待摸清文渊的底细,才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蒙面女子缓缓站起身,素色襦裙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好了诸位,今日就到这里。” 她顿了顿,指尖再次触碰到身旁的七星剑鞘,语气多了几分郑重:“接下来几日,你们多派人盯着风云际会的筹备动向,务必探清他们此次齐聚长安的真实目的 —— 无论是杨广的打算,还是文渊的谋划,一旦有消息,第一时间报与我知道,不可有半分延误。”
六人闻言,纷纷起身拱手:“谨听仙子吩咐。”
说罢,便转身朝着厅门走去,脚步声在安静的正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可刚走到门口,正要推门时,女子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叮嘱:“对了,还有一事。” 六人脚步一顿,回头望向她。只见女子倚在矮几旁,眸光落在剑鞘的七星图案上,缓缓说道:“待第五文渊到了长安,派人多费些心思,收集他的行踪 —— ”
“是!” 六人齐声应诺,这次再无迟疑,转身推开厅门,依次走了出去。最后离开的长衫男子,还特意抬手将厅门轻轻合上,动作轻缓得几乎没有声响。
厅门闭合的瞬间,正厅里的烛火似乎晃了晃。女子重新坐回上座,指尖摩挲着七星剑柄,眸子里的光忽明忽暗 —— 她想起方才六位家主提起文渊时的忌惮,又想起那少年搅动隋与突厥局势的传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在期待,又似在审视。
正厅内的烛火刚稳了稳,一道带着几分慵懒与戏谑的磁性男声,突然从角落传来,打破了刚有的沉寂:“玄素妹子,方才那几个老东西的话,你还真往心里去?”
话音落时,玄素原本亮晶晶的眸子,像被突然蒙上一层薄雾,瞬间黯淡下来。她握着七星剑柄的手指紧了紧,连语气都添了几分不情愿,头也没回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随着她的话音,屏风后转出一道身影 —— 是个二十出头的俊俏男子。他生得皮肤白皙,却不显阴柔,两道剑眉斜飞入鬓,衬得一双大眼睛愈发有神,鹰钩鼻下是薄唇,唇角微微勾起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气。
他左手握着一把描金折扇,扇面半开半合,右手负在身后,步伐轻缓地走到厅中,目光扫过矮几上的剑,又落在玄素身上,笑着继续说道:“他们王家、崔家那伙人,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遇事就喊着‘怕了’‘慌了’,真要让他们拿主意,又个个往后缩,无非想不担负失败后的责任罢了。”
玄素这才缓缓回头,面纱下的眉头似在轻蹙,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就算是推卸责任,他们的顾虑也并非全无道理。文渊能让杨广和始毕可汗都给他面子,绝非等闲之辈,不得不防。”
男子却不在意地摆了摆折扇,走到她对面的席位坐下,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着:“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你呀,就是太谨慎了。” 他抬眼看向玄素,眼底闪过几分促狭,“再说了,有我在,还能让你吃亏不成?”
“此事与你何干?” 玄素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族老会将此次长安之事交给我姚玄素,成与败,都该由我一力承担。你贸然插手,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她最不喜的,便是旁人对自己的任务指手画脚 —— 尤其是眼前这人,总带着几分 “一切尽在掌握” 的轻慢,仿佛她的谨慎与筹谋,都是多余的。
俊俏男子却毫不在意她的怒气,反而轻嗤一声,手中的描金折扇 “啪” 地展开,扇面上的山水图在烛火下晃了晃:“多么简单的事,偏要想得复杂。” 他抬眼看向姚玄素,眼神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狠戾,“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过是只翻不起浪的蝼蚁,直接派人杀了便是,哪用得着这般思来想去、费劲!”
这话像一粒石子投进冰湖,让厅内的气氛瞬间更冷了几分。姚玄素的眸子彻底沉了下去,语气里满是不悦:“杀人?的确很简单。后果那?你想过没有?”
“后果?” 男子挑眉,折扇在掌心轻轻敲着,“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隐世家族何时怕过这群蝼蚁?” 他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