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青衣攥紧短刃、想护着马车往后撤,先避开白雾再说时,对面的灰衣人却突然收了招 —— 长刀往后一撤,脚步急退,半点不恋战;那群还在缠斗的乞丐更是像得了信号,扔下手里的短刀,连滚带爬地往松林里钻,不过眨眼功夫,就没了踪影,只留下满地凌乱的破碗和脚印。
青衣这边的死士们倒了大霉 —— 白色粉末溅进眼睛里,像撒了把滚烫的细沙,有的死死捂着眼睛,疼得在地上蜷缩打滚,呻吟声顺着风飘过来,听得人心头发紧;少数没被粉末溅到的,也被刚才的混战缠得脱不开身,等反应过来时,对手早没了踪迹。
“想走?” 青衣眼疾手快,见灰衣人要逃,提气就追了上去,短刃在手里转了个圈,直指其中一人的后心 —— 她还想抓个活的。
可刚追出两步,那两个灰衣人突然反手抛出几个油纸包,“哗啦” 一声,白粉再次炸开,像道白色的屏障挡在身前。
青衣急忙顿住脚步,用袖子捂住口鼻,等白粉渐渐散了,眼前早已没了灰衣人的身影 —— 只留下松林边被踩乱的枯草,还有空气中淡淡的、说不出的异味。
“呼……” 燕小九扶着马车辕杆,胸口还在微微起伏,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那两人的功夫太硬了,我刚才差点没接住他们的刀,拂尘的银丝都断了好几根。”
青衣走回来,将短刃收回袖中,目光落在地上打滚的死士身上,眉头微蹙:“我刚才也在犹豫 —— 他们的路数很杂,不像是中原世家的死士,倒有点像……”
她话没说完,又摇了摇头,转而提起文渊,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藏着几分隐忧,“只是公子那功夫,平日里对付个小毛贼还行,真遇上这等高手,哪有脱身的法子?我总怕他那边出岔子。”
她说着,抬头望向灰衣人逃走的方向,目光在松林入口处扫了许久,直到确认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才缓缓收回视线,语气渐渐沉定下来:“罢了,追也追不上了。回去吧 —— 至少,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燕小九愣了愣,刚要追问 “第一步是什么”,就见青衣已经转身往马车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先把受伤的死士扶上车,找块干净的布给他们擦眼睛,别让伤口再感染了。咱们得赶紧回文青谷,布置第二步计划 —— 公子那边,还等着咱们接应呢。”
西斜的阳光透过松林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满地的白粉和凌乱的脚印上,空气中的异味还没散尽,可青衣的眼神里已经没了刚才的慌乱,只剩下笃定 —— 这场看似突发的袭击,原是早已算好的一步棋,而真正的谋划,才刚刚开始——还真不知道谁在算计谁!
文渊再一次落入了绑匪手中,只是这趟 “旅程” 的待遇,倒比上回体面些 —— 没有粗麻绳勒得手腕生疼,只用水浸过的软布松松捆着双手;蒙眼的黑布也选了柔软的细棉,没磨得眼皮发涩。
他被人在背后轻轻推搡着,脚步踉跄地跟着走,脚下是粗糙的石板路,偶尔能踩到碎石子,发出细碎的 “咯吱” 声,鼻间还萦绕着潮湿的泥土味,像是走在幽深的地下通道里。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蒙眼的黑布被猛地扯下。
文渊下意识眯了眯眼,却只撞进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 —— 没有半点光,连身边人的轮廓都看不清,只能靠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鞋底擦过地面的声响,判断周遭至少围着四五个人。
前方有人用冷硬的声音催着 “快走”,后背还抵着一只手掌,掌心的冰凉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在黑暗里又走了许久,文渊的腿渐渐发酸,胸口也闷得发慌 —— 这地方密不透风,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霉味,吸进肺里都觉得窒涩。
他悄悄活动了下被捆着的手腕,软布的结不算紧,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故意绊个跟头,逗逗这些面都不敢露的绑匪,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到了!把他眼睛再蒙上!”
“没必要!” 旁边立刻有人反驳,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他中了供奉的噬心蛊,只要蛊虫还在他体内,就算放他跑,也撑不过三里地,蒙不蒙眼有什么要紧?”
“小心无大错!” 先前那沙哑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上面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做,真出了岔子,你担待得起?”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壮汉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文渊的胳膊 —— 他们的手劲极大,指节捏得文渊的胳膊生疼,半拖半架地往前挪,文渊的脚尖几乎沾不着地面。
就在被架着走了没几步时,文渊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问 “今天吃了什么”,半点没有被绑架的慌乱:“你们伤了我几个弟兄?”
架着他左胳膊的壮汉猛地顿住,手上的力气都松了几分,语气里满是诧异:“什么?小子,你胡咧咧什么呢?”
“你耳朵不好使?” 文渊皱了皱眉,语气里多了点不耐烦,像是在跟不懂事的下属说话,音量也提了几分,“我再问一遍 —— 方才在松林外,你们伤了我几个弟兄?”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架着他的两个壮汉彻底停住脚步,抵在他后背的手掌也悄悄收了回去;连远处原本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都似凝固了。
黑暗里,文渊能清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 那些目光里没有凶狠,没有嘲讽,只有实打实的惊异,像是在看一个疯了的人。
哪有被绑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还反过来追问绑匪 “伤了自己弟兄” 的?这少年,莫不是中了蛊毒,脑子也糊涂了?
黑暗里又静了片刻,才有人从人群后挪了挪脚步,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似的,带着几分怯意,断断续续地钻出来:“没、没死人……”
他顿了顿,似乎怕文渊不信,又急忙补充,语速快了些,却还是透着紧张:“就、就轻伤了几个弟兄,没敢下重手 —— 上头早就交代过,说…… 说尽量别伤人命,只要把公子您…… 安安稳稳‘请’过来就行,不敢造次的。”
最后那个 “请” 字,他说得格外轻,像是自己都觉得心虚,尾音还微微发颤。
旁边几个绑匪没再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黑暗里飘着,显然是默认了这话 —— 他们虽奉命绑人,却也没敢违背 “不杀人” 的吩咐,连动手时都留了三分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