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身着简朴僧衣,面容清癯,气度不凡。
凌阳连忙下马,恭敬合十礼拜:“弟子玄奘,拜见禅师。”
乌巢禅师伸手虚扶,微笑道:“圣僧请起,老衲失迎了。”
猪八戒也上前作揖:“老禅师,作揖了。”
乌巢禅师目光落在猪八戒身上,面露讶异:
“咦?你不是福陵山的猪刚鬣么?怎有如此大缘法,竟能与圣僧同行?”
八戒心中羞怯,但还是挺起胸膛,强装镇定道:“前年蒙观音菩萨慈悲点化,劝俺向善,俺便发愿追随师父,做个徒弟,护他西去取经!”
没办法,遇见老相识,如果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被那猴子像揪小鸡一样从洞府里揪出来,后面还是菩萨求情才让自己得以西行的话那就臊的慌了。
说完他的小眼睛看着孙悟空,
孙悟空看着猪八戒暗示的眼神,心中虽然好笑,但也没拆穿他,毕竟他师父说过——不能惩罚正在赎罪的人,更何况现在是在对方相识的人面前。
在朋友面前落他的脸皮的事还是不做为好。
禅师闻言,眼中闪过赞许,连道三声:
“好!好!好!”
随即,他目光转向凌阳身侧那位毛脸雷公嘴的和尚,带着一丝探究,问道:“敢问圣僧,这位是……?”
孙悟空见这老禅师认得八戒却不认得自己,不由咧嘴一笑,带着几分戏谑:
“嘿嘿,老禅师好眼力,认得那夯货,倒不认得俺老孙?”
乌巢禅师看向孙悟空,神色平静,微微摇头:
“老衲僻居山野,见识浅陋,因少识耳,还请圣僧告知。”
凌阳合十道:“禅师勿怪,此乃贫僧大徒弟,孙悟空。”
乌巢禅师这才对着孙悟空微微欠身,陪笑道:“原来是齐天大圣当面,老衲眼拙,欠礼,欠礼。”
孙悟空见他礼数周全,只是嘿嘿两声,不再言语。
凌阳再次恭敬礼拜,切入正题:
“弟子此去,为求取大乘真经,敢问禅师,西天大雷音寺,尚在何方?路途几何?”
到底还是要让猴哥知道这后途中可能会遇见的事,现在先打个补丁,到时候好找补。
乌巢禅师神色肃然,摇头道:
“远哩,远哩,不止路途遥远,更兼虎豹横行,妖魔挡道,甚是难行。”
凌阳态度恳切:
“路途遥远,弟子早有准备,只求禅师指点,究竟有多远?”
禅师道:“路途虽远,只要心志坚定,终有抵达之日。”
“然,此去路上,魔瘴丛生,心魔难伏,才是真正难关。”
他顿了,缓缓道:
“老衲这里有一卷《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凡五十四句,共二百七十字。”
“此经乃定心澄神、破妄除魔之无上法门,若遇魔瘴缠身、妖邪惑心之处,但能静心持诵此经,自可心灯不灭,邪祟难侵。”
凌阳一听是《多心经》(即《心经》),心中一动,立刻拜伏于地,恳求道:
“恳请禅师慈悲,传授真经。”
乌巢禅师见他心诚,微微颔首,遂端坐于树下磐石之上,口诵真言。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清泉滴落玉盘,又似晨钟穿透迷雾: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此处略去《心经》正文)
随着禅师清朗平和的诵经声,字字句句如同蕴含无上智慧的甘霖,洒入凌阳心田。他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通透之感自肺腑而生,蔓延至四肢百骸。
往日行路积累的疲惫、尘世的纷扰、对前路的隐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去。
心神前所未有的空明澄澈,仿佛被这经文彻底洗涤过一遍,整个人都轻盈通透起来。
经文诵毕,余音仿佛还在山间缭绕。
凌阳深深拜谢:“弟子玄奘,拜谢禅师传经,此经如同明灯,照亮弟子心途。”
乌巢禅师含笑受了礼,便要起身,足下已有淡淡云光汇聚,欲回乌巢。
凌阳却轻轻扯住禅师衣袖,恳切道:“弟子愚钝,还望禅师慈悲,再指点一番西去路程端的,何处险恶,何处可安,弟子也好心中有数。”
乌巢禅师见凌阳心诚志坚,且已得传《心经》,略一沉吟,笑道:
“也罢,道路虽险,亦有迹可循。圣僧且听老衲几句吩咐:
千山千水深,多瘴多魔处。
若遇接天崖,放心休恐怖。
行来摩耳岩,侧着脚踪步。
仔细黑松林,妖狐多截路。
精灵满国城,魔主盈山住。
老虎坐琴堂,苍狼为主簿。
狮象尽称王,虎豹皆作御。
野猪挑担子,水怪前头遇。
多年老石猴,那里怀嗔怒。
你问那相识,他知西去路。”
这预言般的偈子,前半段点明前路险阻和几处关键地名需注意的细节,后半段则用象征手法描绘妖魔当道、秩序颠倒的乱象,最后两句更是带着挪揶的意味,直指挑担的“野猪”(八戒)和被称为“多年老石猴”的孙悟空,还调侃猴子“怀嗔怒”。
凌阳听罢,心知这已是极大的提点和关照,而孙悟空二者也是听见了。
对方身为前辈高人,在赠予无价之宝《心经》后,才以这种略带调侃的方式点出两位徒弟的“特色”,显然并无恶意,只是长辈对晚辈的戏谑。
他心胸豁达,自然不会觉得被冒犯,反而深感禅师用心良苦,再次拜谢:
“弟子谨记禅师教诲,多谢禅师指点迷津。”
孙悟空在一旁,自然也听懂了那“多年老石猴,那里怀嗔怒”分明是在调侃自己。
他心中暗哼一声:
“这老禅师,方才还装聋作哑说不认得俺老孙。”
“后面又说俺老孙是老石猴。”
“俺老孙闹天宫时法天象地,威震三界,他岂能不知?”
“分明是故意,哼!”
不过,他瞥了一眼身边气息愈发平和通透的师父,想到这老禅师毕竟传了师父真经,又指点了前路,这点小小的挪揶,比起师父得到的实惠,简直不值一提。
倘若换作五百年前,听见有人敢嘲讽自己,怕是早一棒子捅了那鸟巢,如今跟在师父身边久了,心性也磨平了不少,只是龇了龇牙,便把这小小的不爽压了下去,懒得计较。
至于猪八戒,这夯货只听懂了前面关于路途险恶的描述,对后面“野猪挑担子”和“老石猴”的调侃,全然没往自己身上想,更没品出其中的挪揶之意,只是茫然地挠了挠头,觉得这诗写得挺顺口。
孙悟空也没兴趣主动跟他解释,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好话,自己骂自己的事他做不来。
在得到前路的信息后,
师徒三人再次对着乌巢禅师礼拜。
乌巢禅师含笑受了礼,足下云光托起,飘然飞上那高高的香桧树,隐入柴草窝巢之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禅香萦绕。
凌阳翻身上马,孙悟空牵起缰绳,猪八戒重新扛起钉耙挑起行李担子。
三人不再多言,沿着蜿蜒的山径,继续向西行去。
……
(哎呀,最近送作者爱发电的人都少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