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魂者”战列舰的舰桥,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冷却液泄漏的甜腥气,以及最原始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所有掠食者军官,从舰长到最低等的通讯兵,都如同被冰封的雕像,僵立在各自的岗位上,瞳孔中倒映着那个如同从噩梦中走入现实的身影。
楚歌站在破碎的观察窗前,量子化的身躯边缘流淌着细微的光粒,右臂的黑暗纹路在舰桥内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不祥的幽光。他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用那双冰冷的混沌重瞳缓缓扫过整个舰桥,目光所及之处,控制台闪烁的指示灯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绝对的寂静中,只有维生系统低沉的嗡鸣和某些仪器因过载而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然后,他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风声。他的身影如同信号干扰般闪烁了一下,下一瞬,便出现在主战术控制台前。那名负责火控的副官还保持着伸手欲按警报的姿势,眼神中的惊恐尚未完全扩散。
楚歌的量子化右手,如同穿过水波般,轻轻按在了副官的额头上。
没有接触的实感。副官的身体猛地一颤,双眼瞬间被纯粹的黑暗充斥,皮肤下仿佛有黑色的潮水涌动,紧接着,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色彩和生机,无声无息地坍缩、消散,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只在原地留下一团短暂扭曲的空气。
吞噬。最直接,最彻底的能量与信息层面的吞噬。
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彻底击溃了其他掠食者的心理防线。
“怪……怪物!”一名年轻的通讯兵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拔出腰间的能量手枪疯狂射击!
炽热的光束穿透楚歌量子化的身体,如同射入空处,只在后方的舱壁上留下焦痕。楚歌甚至没有看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左手,对着那名通讯兵的方向,五指微张。
通讯兵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如同万载玄冰,无形的引力场将他连同他身下的座椅一起,压缩、扭曲,最终化作一颗不足拳头大小、混合着血肉与金属的、密度高到极致的球体,“咚”的一声砸在甲板上,滚落到角落。
绝对的力量,带来的是绝对的绝望。
舰长试图启动舰船自毁程序,却发现所有高阶权限已被一股冰冷的、外来的意志强行锁死。他瘫坐在指挥椅上,看着那个如同死神般在舰桥内漫步的身影,每一次闪烁,都有一名部下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消失或死亡——有的被维度裂隙切成无数规整的方块,有的被自身的影子吞噬,有的则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直接消失……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超越了他们理解能力的……清理。
楚歌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每一个控制台,吞噬着每一个舰桥成员,同时也在疯狂汲取着这艘战列舰数据库中的信息。关于“奥拉克尔”的布防图,关于掠食者文明的军事科技,关于……他们对“渊核”以及那些“远古遗物”的研究记录。
碎片化的信息涌入脑海,与他从基因锁中获取的知识相互印证、补充。他对掠食者文明,对“渊核”,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沉重的压力与紧迫感。
必须在“渊核”彻底苏醒,或者说,在熵蚀女王通过“渊核”投注更多意志之前,结束这里的战斗,拿到核心数据库的所有信息!
然而,就在他即将清理完整个舰桥,准备强行破解核心数据库时——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凝实的冰冷意志,如同苏醒的星域级巨兽,猛地从“奥拉克尔”星球深处爆发出来!整个“裂魂者”战列舰,乃至周边空域的所有掠食者舰船,都在这意志下剧烈震颤!
“亵渎者……窃取权柄的窃贼……”
“你的挣扎……终将徒劳……”
“回归……渊核的怀抱……”
宏大的声音直接在楚歌的意识海中轰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被屡次挑衅后终于燃起的……怒意!
与此同时,楚歌感觉到,自己与脚下这艘“裂魂者”战列舰的连接正在被强行切断!那股外来的冰冷意志正在与他争夺这艘船的控制权!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裂魂者”的能源核心正在被那意志引导,走向……过载自毁!
它要连同这艘船和船上的楚歌一起,彻底毁灭!
楚歌眼神一厉,正要强行压制那股意志,夺取能源核心控制权——
“不许……伤害他……”
那温暖而威严的“母神低语”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只见舰桥中央,星辉汇聚,光芒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个更加凝实的、由纯净光辉构成的女性虚影缓缓浮现。她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那仿佛能包容万物、孕育星辰的宏大母爱与守护意志。
是楚璃与苏璃残魂进一步融合显现的“母神”投影!
她出现后,并未攻击那股冰冷的“渊核”意志,而是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拥抱整个舰桥的姿态。
温暖的光芒如同水银泻地,瞬间流淌过舰桥的每一个角落,渗透进每一寸金属,每一条管线。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被“渊核”意志引动、即将过载爆炸的能源核心,狂暴的能量流仿佛被一只温柔而有力的大手轻轻抚平,变得温顺而稳定;
那些被冰冷意志锁死的控制系统,权限枷锁在温暖光芒下如同冰雪消融,重新恢复了部分功能;
甚至连舰桥内残留的、因楚歌杀戮而产生的血腥与绝望气息,都被这股温暖的光芒悄然净化、驱散。
这不再是领域的加持,而是更进一步的……物质层面的净化与救赎!是对造物(即便是敌人的造物)的“修复”与“安抚”!
“渊核”那冰冷的意志似乎被这截然相反的力量性质所克制,发出了无声的咆哮,如同被烫伤般,猛地从“裂魂者”战列舰中收缩了回去!它显然无法理解,也无法轻易对抗这种基于“生命”与“创造”本源的力量!
楚歌抓住这宝贵的机会,瞬间完成了对“裂魂者”核心数据库的破解与下载!海量的、关于“奥拉克尔”星球结构、防御系统、科研数据,尤其是关于“渊核”研究区的绝密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他的意识!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关键情报!
与此同时,那“母神”的虚影在完成净化后,似乎消耗巨大,变得黯淡了许多,她深深地“看”了楚歌一眼,那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担忧、眷恋与鼓励,随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楚歌站在原地,感受着脑海中新增的庞大信息,又回味着那“母神”最后的凝视,心中五味杂陈。楚璃和苏璃的融合,似乎正在走向一个他无法预料的方向,但这力量,确实在关键时刻拯救了他。
他没有时间沉浸于情绪。外界,仅存的“碎星者”战列舰和大量的护航舰艇,在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后,再次组织起攻势,并且,更多的、来自行星表面的重型防御平台也开始锁定他所在的“裂魂者”!
必须立刻撤离!
楚歌看了一眼脚下这艘已经被他掌控、但显然无法在如此围攻下幸存的战列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抬起双手,左手萦绕着量子辉光,右手流淌着深渊黑暗,将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在他体内达成微妙平衡的力量,同时注入脚下的甲板!
他要以这艘“裂魂者”战列舰为最后的武器,给掠食者留下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同时,他通过刚刚获取的权限,向在外围苦苦支撑的纳格卡和雷顿发出了最后的指令:
“任务完成!获取关键数据!所有单位,按预定计划c,立即撤离此星域!重复,立即撤离!”
命令发出的瞬间,他脚下那庞大的“裂魂者”战列舰,开始发出不祥的、仿佛来自深渊底层的低沉嗡鸣,舰体表面亮起了无数幽暗与辉光交织的、极不稳定的能量纹路……
一场更加疯狂、更加惨烈的爆炸,即将在这片星域上演。而楚歌,将借着这场爆炸的掩护,进行最后一次……量子跃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