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润城挣扎着爬起,拦住正要追赶的林轩和林芷蓉。“别追了……”他抹去嘴角血迹,声音沙哑,“我们灵力耗尽,追上去也是送死。”林芷蓉紧握幻影风云扇,指节发白,望向玄玥消失的方向,眼中怒火未熄,却多了一丝无力。熙娆扶着秦薇,金弓低垂,天真的大眼睛蒙上阴霾。林轩暴躁地一枪戳地,火焰四溅:“该死!差一点就到手了!”
颜润城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先回凌云宗,和道友们商量对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的乐天笑容勉强挤出,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和担忧,敖烁的“死”、海魂石被夺、玄天镜丢失,重重阴云压在心头。
与此同时,遥远的东海深处,万丈海渊之下,巨大的蕴神灵蚌内淡淡柔和的蓝色光辉弥漫,一个身影,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睫微颤,终于缓缓睁开了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瞳孔起初有些涣散迷茫,仿佛沉睡了千万年。但很快,那迷茫被深邃的流光取代,如同海底最璀璨的星辰,清晰地倒映出九道龙形秘纹流转着的幽蓝波纹。
敖烁……苏醒了。
蚌壳缓缓开启,他的目光穿透重重宫阙的阻隔,仿佛投向了未知的远方,带着一丝初醒的困惑与深沉的思索。
凌云宗内,灵气氤氲。经历巫山恶战的颜润城等人,伤势在灵丹妙药与宗门长老的照拂下逐渐痊愈。气氛却难言轻松。厅堂内,颜润城、林芷蓉、林轩、熙娆与几位德高望重的道友围坐,商议着迫在眉睫的威胁——魔族。
“当务之急,是找到魔宫巢穴,”林芷蓉指尖划过粗糙的舆图,声音沉静,“务必在墨殃天魔功大成之前,击溃魔道根基。”“说得轻巧!”林轩的火莲赤冥枪烦躁地顿在地上,火星四溅,“那鬼地方藏得比耗子洞还深!怎么找?”“别急,小轩。”熙娆摆弄着翎羽金凰弓,试图安抚,“总会找到线索的。烁哥哥以前……”她声音低落下去,提及那个名字,空气中弥漫开悲伤。
颜润城拍了拍熙娆的肩膀,强打精神:“天无绝人之路。各位前辈见识广博,还请多指点可能的线索。我们分头打探,总能有所获。”他眉眼间少了往日的跳脱,多了几分凝重。上升峰之战,他情急之下爆发的“七剑飞虹”雏形剑气,虽远未达绝杀之境,却让众人看到了突破的曙光。此刻,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力量,渴望能消灭魔道,渴望……担起那柄上古神剑屠龙的责任。
商议间隙,他便一头扎进后山禁地,剑光流转,一遍遍锤炼着那几式熟悉的剑招,三剑同出,五剑冲霄,心中反复揣摩着七剑合一那惊鸿一瞥的感觉。汗水浸透衣襟,剑鸣铮铮,他要在风暴来临前,握紧手中的锋芒。
魔宫幽邃,墨殃已携海魂石入死关,隔绝外界,冲击那至高无上的天魔功。冰冷的玄铁大门隔绝了气息,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空旷的殿内,唯有玄玥的身影徘徊不定。焦躁如毒藤缠绕心间。“玄天镜!”她终是忍不住,对着悬浮半空、光华内敛的古镜厉声质问,“告诉我,如何才能彻底称霸三界,让那负心之人永堕无间?!”玄天镜沉寂如渊,镜面混沌,毫无回应。
“连你也敢藐视我?!”被无视的屈辱点燃了玄玥压抑的怒火与偏执。指尖魔气翻涌,狠狠拍在镜身上!“废物!”她抓起冰冷的镜框,如同丢弃秽物般狠狠掼向地面,一次又一次!镜身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光华却陡然流转,不再混沌。镜中景象,刺破了时光的尘封,正是她当年偷练魔功、经脉逆转、濒死挣扎的绝望时刻!
画面清晰得残忍:并非她记忆中敖烁冷漠嫌弃的离去,而是他面色凝重,毫不犹豫地催动本命龙元,浩瀚精纯的仙力如温暖的潮汐涌入她体内,强行驱散着狂暴的魔气。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唇色迅速褪去……画面定格在他因剧烈反噬而痛苦蹙眉,不得不转身离开的瞬间。那离去的背影,非但不是厌弃,反而是因为耗损龙元为她驱魔,导致体内原本被压制的反噬之力爆发,不得不立刻觅地疗伤,以免在她面前彻底倒下!
“不……这不可能!”玄玥瞳孔骤然收缩,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得刺破了大殿的死寂,然而玄天镜光芒一闪转到敖烁与九嶂对话的场景,把她交给九嶂并非抛弃,而是为了断其魔性,令其重归正道。
“这不是真的!你骗我!”她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猛地再次抓起玄天镜,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怨恨与不愿相信的痛苦,狠狠向外掷去!“假的!全是假的!”镜子化作一道流光,呼啸着穿透魔宫上方的重重阴云,消失在茫茫天际……它又一次,遗失在了不可知之地。
玄玥站在原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巨大的冲击让她脑中一片空白,随即是排山倒海般撕裂心肺的剧痛。她想笑,笑自己多年来的恨意竟是建立在如此荒谬的误会之上,笑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呵…呵呵呵…”诡异的低笑声从她喉间溢出,起初是压抑的,继而越来越大,充满了疯狂与自嘲,在大殿中回荡。
然而笑着笑着,脸颊上却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抬手一摸,指尖沾满了晶莹的泪水。原来不知何时,那狂笑已变成了无声的恸哭,泪水决堤而下,冲刷着精致的妆容,也似乎要将她虚假的强硬外壳彻底溶解。心口处传来的剧痛,比任何魔功反噬都要猛烈。
痛苦、悔恨、被命运愚弄的愤怒……种种负面情绪如同魔界的烈焰,瞬间吞噬了她最后一丝理智。既然爱是虚妄,恨是错误,那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还有什么不能毁灭?!“啊!”一声凄厉的尖啸响彻云霄。玄玥的身影化作一道带着毁灭气息的流光,冲出了魔宫,冲向了边缘那些法力低微、依附于三界缝隙生存的小妖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