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长安,还残留着上元节的喜庆气息。太极殿外的广场上,宫灯尚未完全撤去,红色的灯穗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殿内,檀香缭绕,氤氲的烟气顺着殿顶的藻井缓缓上升,与透过雕花窗棂的晨光交织在一起,为这座庄严的宫殿添了几分肃穆。
文武百官身着绯色、青色、紫色的朝服,按官阶高低整齐地排列在殿下。腰间的鱼袋、头上的梁冠,随着整齐的呼吸微微晃动,却无一人敢随意交头接耳 —— 今日不仅是正月里的首次大朝,更是李逸正式受封实职的日子,满朝官员都在等着看这场 “纨绔蜕变” 的最终落点。
李治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手中摩挲着玉圭,目光缓缓扫过群臣,最终定格在站在中级官员队列中的李逸身上。这位年轻人身着青色闲职官服,身姿挺拔,神色平静,与一年前那个因 “逸品轩” 玻璃镜初入朝堂时的局促相比,早已判若两人。
“李逸。” 李治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沉稳有力,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却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慰,“去年腊月,长安城南爆发疫症,百姓惶恐,百官无策。你临危受命,摒弃旧法,创‘隔离 + 消毒 + 口罩’之策,短短月余,便控制疫情,救民三百余口,死亡率仅三成,远低于以往疫症的半数死亡率。此等实绩,非空谈者能及,足以证明你的能力与担当。”
话音落下,殿内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站在前列的魏徵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认可;苏定方则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而站在队列末尾的保守派官员们,却纷纷低下头,或是交换着复杂的眼神 —— 他们虽不愿承认,却也无法否认李逸在抗疫中的功绩。
李治抬手,制止了殿内的骚动,再次开口,声音提高了几分:“传朕旨意!念李逸抗疫有功,且平日兴办学院、改良工具,皆为民生实事,特升李逸为工部郎中,正五品实职,全权负责全国工匠管理、农具改良与工程建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望你上任后,能继续发挥实干之才,为大唐工匠谋福利,为百姓生计谋便利,勿负朕之信任,勿负百姓之期盼!”
“遵旨!” 内侍高声应和,双手捧着一个描金漆盒,缓步走下丹陛。漆盒内,放着工部郎中的印信 —— 一枚铜质官印,印面刻着 “工部郎中印” 五个篆字,旁边还叠放着一套绯色实职官服,腰间的鱼袋上绣着象征五品官阶的银鱼纹。
李逸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双膝跪地,双手接过漆盒。印信入手微凉,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 这不仅是官阶的提升,更是朝廷赋予的责任,是百姓寄予的期望。他将漆盒紧紧抱在怀中,声音坚定而洪亮:“臣李逸,谢陛下隆恩!臣定当恪尽职守,管好工匠、改良农具,为大唐繁荣、百姓幸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平身吧。” 李治笑着点头,语气缓和了许多,“你所创的防疫方案,朕已命礼部誊抄,发往全国各州府。往后大唐再遇疫症,便有章可循,无需再像往日那般慌乱。这既是你的功劳,也是大唐百姓之福。”
李逸起身,捧着漆盒,退回队列中。殿内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魏徵率先走上前,拱手道:“李郎中,恭喜上任!你这工部郎中,可是凭实打实的功绩换来的,实至名归!”
苏定方也快步上前,拍了拍李逸的肩膀,声音爽朗:“好小子,没给咱们武将世家丢脸!想当年你刚回长安时,谁能想到你能有今日?往后在工部好好干,若是遇到保守派刁难,尽管跟我说,老夫帮你撑腰!”
其他与李逸交好的官员也纷纷上前祝贺,有的还打趣道:“李郎中,往后改良了新农具,可得先给咱们家乡的百姓试试!”“是啊,你那逸品学院要是再开新班,可得优先考虑咱们辖区的子弟!”
李逸一一拱手回应,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他知道,这些祝贺并非虚情假意,而是对他过往实绩的认可。
而站在队列末尾的张柬之,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双手紧紧攥着朝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甚至嵌进了朝笏的木纹中。他死死地盯着李逸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 —— 他原以为,城南疫症会成为李逸的催命符,只要疫情扩散,他便能趁机弹劾李逸 “治理不力”,将其彻底扳倒。可他万万没想到,李逸不仅控制了疫情,还凭此功绩升了实职,从一个无足轻重的闲职官员,一跃成为手握实权的工部郎中。
“哼,不过是靠些旁门左道的法子讨好了陛下,也配当工部郎中?” 张柬之在心中冷笑,却不敢表露分毫 —— 李逸有防疫实绩在手,百姓口碑又好,此刻若是贸然弹劾,不仅扳不倒他,反而会被陛下斥责 “嫉贤妒能”,甚至可能牵连自身。他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看着李逸接受百官祝贺,指甲几乎要将朝笏捏碎。
散朝的钟声响起,文武百官依次退出太极殿。李逸刚走出殿门,便被几位身着青色官服的官员拦住 —— 为首的是工部侍郎赵德昌,他今年五十多岁,是工部的老臣,向来推崇 “旧例不可改”,是保守派在工部的核心人物。
赵德昌上下打量着李逸,脸上带着几分倨傲,语气中满是敲打:“李郎中,恭喜上任。不过,老夫可得提醒你一句,工部之事繁杂,工匠管理有《考工记》为依据,农具改良有历代旧例可循,可不是靠些‘新奇点子’就能办好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逸手中的漆盒,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你之前改良的那些织布机、水车,虽在小范围有用,却未必适合全国推广。往后在工部任职,还需多向老臣请教,多遵循旧例,切勿擅作主张,以免坏了工部的规矩,耽误了国家大事。”
李逸心中明白,这是保守派的下马威 —— 他们不愿看到自己推行改革,试图用 “旧例” 将自己束缚住。他没有动怒,反而笑着拱手,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坚定:“多谢赵大人提醒。晚辈初来乍到,对工部的事务确实有许多不懂之处,往后自然要仰仗各位大人指点。”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赵德昌身后的几位老臣,继续说道:“只是,晚辈以为,旧例之所以存在,是为了方便事务处理,为了百姓福祉。若是旧例不利于百姓、不利于工匠,甚至阻碍了技艺的进步,那便该适时调整,而非一味固守。不知赵大人以为,晚辈说得对吗?”
赵德昌没想到李逸如此直接,竟当众反驳自己的 “旧例论”,愣了一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冷哼一声,语气生硬:“哼,李郎中还是先熟悉工部的事务再说吧。老夫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完,便带着其他几位老臣拂袖而去,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李逸一眼。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李逸无奈地摇了摇头 —— 他知道,未来在工部的日子,绝不会平静。
“李公子!”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李逸抬头,只见苏瑶身着淡绿色襦裙,站在宫门外的柳树下,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眼中满是喜悦。她今日特意早起,带着自己做的桂花糕,来宫里等李逸散朝。
“你怎么来了?宫里规矩多,你不该随便进来的。” 李逸走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眼神却满是温柔。
苏瑶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食盒:“我跟父亲说想来接你,父亲便跟宫门的侍卫打了招呼。你看,我给你带了桂花糕,庆祝你升官。” 她打开食盒,里面放着几块精致的桂花糕,还冒着淡淡的热气,香气扑鼻。
李逸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清甜的香气在舌尖散开,驱散了朝堂上的疲惫。他看着苏瑶眼中的喜悦,心中满是温暖:“多谢你。这升官之喜,若是没有你在身边,也少了许多滋味。”
苏瑶脸颊微微泛红,轻声说:“李公子,恭喜你!这下,你离通过父亲的考验又近了一步 —— 父亲说,三年内从白身转为实职,你只用了半年便做到了,他很是欣慰。”
“这也多亏了你的陪伴和支持。” 李逸握住苏瑶的手,认真地说道,“若是没有你在疫症中帮忙照料患者,没有你帮我整理防疫方案,我也无法顺利控制疫情。接下来,我要先去工部摸清情况,看看工匠们的难处,比如工具是否落后、待遇是否合理,再琢磨农具改良的事。你之前说的,想在逸品学院加开‘医术班’,教百姓基础的医术和防疫知识,咱们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苏瑶眼中满是期待,用力点头:“好,我都听你的。我这就去逸品学院,跟先生们商议开‘医术班’的事,你在工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劳累了。”
两人并肩走在皇宫的石板路上,晨风吹过,带来柳树的清香。李逸看着身边巧笑倩兮的苏瑶,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工部郎中印信,心中满是坚定 —— 从今日起,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国子监旁听的闲职官员,而是手握实权、能为工匠和百姓办实事的工部郎中。他知道,未来会遇到保守派的阻挠,会遇到改革的困难,但只要有苏瑶的陪伴,有陛下的信任,有百姓的支持,他就有信心克服一切障碍。
走到宫门处,苏定方正站在马车旁等候。看到李逸和苏瑶,他笑着走上前:“逸儿,恭喜你。工部的事复杂,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随时来找我。另外,你母亲托我给你带了些家乡的茶叶,说是能提神醒脑,你在工部熬夜处理事务时正好能用。”
李逸接过苏定方递来的茶叶,心中满是感激:“多谢苏将军,也替我多谢伯母。晚辈定不会辜负您和陛下的期望。”
苏定方点点头,目光在李逸和苏瑶身上转了一圈,眼中满是欣慰:“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本不该多管,但我看得出来,你们是真心对彼此好。好好干,等你在工部做出更多实绩,我便向陛下请旨,为你们赐婚。”
苏瑶脸颊瞬间红透,低下头,轻轻拉了拉李逸的衣袖。李逸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多谢苏将军成全,晚辈定不会让您和苏姑娘失望。”
告别苏定方和苏瑶后,李逸乘坐马车,前往工部。马车行驶在长安的街道上,窗外的景象渐渐从皇宫的庄严,变成了市井的热闹 —— 东市的商铺已经开门,“逸品轩” 的招牌在晨光中格外醒目,“惠民碑” 旁还有百姓驻足观看,脸上满是敬仰。
李逸掀开马车窗帘,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感慨。从两年前那个赌债缠身、人人唾弃的纨绔,到如今手握实权、百姓爱戴的工部郎中,他走过的每一步,都离不开 “实干” 二字。他暗暗发誓,在工部任职期间,定要改善工匠的待遇,改良更多实用的农具,让大唐的工匠更有尊严,让百姓的生活更加富足。
马车抵达工部时,官员们早已在门口等候。李逸走下马车,手持工部郎中印信,在官员们的簇拥下,走进了工部的大门。他知道,新的挑战已经开始,但他已做好准备,迎接未来的每一个考验。
而此时的张柬之府邸,张柬之正坐在书房里,对着一幅地图发呆。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工部下辖的几个工匠坊和关中的几个试点村庄。他的侄子张诚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叔父,李逸刚上任工部郎中,肯定会先从工匠管理和农具改良入手。咱们要不要…… 在这上面做些文章?比如,让工匠坊的老吏故意拖延事务,让关中的地主不配合农具试点?”
张柬之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缓缓点头:“好。你立刻去安排,让工匠坊的老吏们‘按旧例办事’,不管李逸提什么改革方案,都以‘需上报审议’为由拖延;再联系关中的世家地主,就说李逸的新农具‘破坏风水’‘浪费土地’,让他们拒绝配合试点。我倒要看看,没有工匠和地主的配合,他李逸能做出什么实绩!”
“是,叔父!” 张诚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张柬之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逸,你以为升了工部郎中就万事大吉了?工部是老夫经营多年的地方,你想在这里推行改革,没那么容易!咱们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一场围绕工部改革的较量,已在悄然酝酿。但李逸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忙着与工部的官员们熟悉事务,查看工匠名册,为即将开始的改革做准备。他知道,未来的路不会平坦,但只要坚守初心,脚踏实地,就一定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为大唐的百姓带来更多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