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寿礼风波
接下为苏老太爷筹备寿礼的重任,沈墨轩深知此事关乎重大,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并未立刻着手行动,而是先闭门谢客,沉下心来仔细揣摩苏芷瑶的提示和苏老太爷的喜好。
“前朝书画,尤重‘心意’……”沈墨轩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苏老太爷贵为太子少师,什么珍奇古玩没有见过?单纯献上一幅古画,即便再珍贵,恐怕也难称“别出心裁”,更显不出筹备者的“心意”。
必须另辟蹊径!
他回想起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那些令人惊叹的文创作品,以及一些融合了现代设计理念的传统工艺精品,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构想——何不制作一件既能体现前朝风雅,又充满巧思奇趣,且独一无二的贺礼?
他的构想渐渐清晰:制作一座微缩的“山水清音”景观。主体以天然奇石为基,模拟山峦叠嶂,其间以纯银细丝拗造成古松形态,以各色天然矿物颜料染就的丝线绣出云霞流水,再点缀以微缩的亭台楼阁模型。最关键的是,他要尝试烧制一套极其轻薄、近乎透明、能发出清脆悦耳之声的琉璃编磬,悬挂于“山间”,微风过处,或轻轻触碰,便能发出清越之音,暗合“清音”之意,既雅致又新奇,更能体现“心意”与巧思。
想法虽妙,但实现起来却极难。尤其是那套琉璃编磬,对琉璃的纯度、厚薄、烧制火候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会失败。
然而,就在沈墨轩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时,困难却以他未曾预料的方式,悄然袭来。
他首先需要一块质地细腻、形状奇特的天然底石,以及一些品质上乘的银丝和矿物颜料。凭着苏芷瑶给的令牌和银钱,他带着翠儿指派给他的一个小厮,信心满满地来到汴京最大的奇石市场和金银铺、颜料行集中的街市。
然而,一连走访了数家大型奇石店,掌柜们起初都是热情洋溢,但一听到他想要一块适合做微缩景观底座的、带有天然意境的上品灵璧石或英石时,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不是推说近日货源紧张,就是拿出些次品敷衍,甚至有一家掌柜直接暗示:“这位公子,您要的这种石头,眼下怕是难寻,不如……去别家看看?”
沈墨轩心中升起一丝疑虑。灵璧石虽非遍地皆是,但也不至于各大店铺同时断供。他又转向银铺,欲购买韧性极佳、可用于精细拗丝的雪花银丝。结果同样诡异,连续几家大银号,皆称此等细丝工艺复杂,库存已罄,新货需等半月之后。
就连购买辰砂、石青、孔雀石等研磨矿物颜料的行程,也遭到了类似的软钉子。不是价格被抬得奇高,就是被告知最好的货色刚被某家王府订走。
一天奔波下来,竟是几乎一无所获!
沈墨轩站在熙攘的街口,看着眼前繁华的汴京市井,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寒意在四周弥漫。他让小厮去打听,自己则走进一家不起眼的茶摊,默默观察。
不久,小厮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色发白,低声道:“公子,打听……打听到了……小的塞了点钱给一家颜料行的伙计,他说……他说不是没货,是……是上面有人打了招呼,凡是咱们苏府西跨院来采买特定物料的人,尤其是您……都……都尽量推诿或抬价……”
果然如此!
沈墨轩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指节泛白。虽然早有预料苏承宗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他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阴狠刁钻!竟能调动如此大的能量,让汴京各大行当的店铺对他进行默契的“软封杀”!
这绝非一个刚被剥夺部分权力、闭门思过的人能轻易做到的!苏承宗在汴京经营多年,其势力盘根错节,远超想象!甚至可能,这其中还有来自其他派系、乐于见二房打压苏芷瑶势力的默许或推波助澜!
“公子,现在怎么办?”小厮一脸焦急,“眼看寿辰日子一天天近了……”
沈墨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和寒意。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对方此举,就是要逼他知难而退,要么放弃那份“别出心裁”的贺礼,随便找件寻常之物敷衍了事,从而让他在苏老太爷和苏芷瑶面前失信;要么就被拖到最后一事无成,同样难逃责罚。
放弃吗?委曲求全,随便买幅古画交差?这或许是最“安全”的做法。
但,这绝非他沈墨轩的风格!更对不起苏芷瑶的信任和那句“非池中之物”的评价!
他的目光扫过热闹的街市,忽然落在那些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或是蹲在巷口摆着零星地摊的小贩身上。大的店铺被打了招呼,那些底层的小商小贩呢?那些不为大店铺所重视的、零散的、甚至是来自外地的物料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既然阳关道被堵死,那便走那独木桥!甚至……自己动手!
“我们回去。”沈墨轩站起身,语气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啊?公子,不买了吗?”
“买,但要换种买法。”沈墨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们能堵住大的铺面,难道还能堵住这汴京城所有的犄角旮旯、堵住所有人的嘴不成?”
回到苏府西跨院,沈墨轩立刻行动起来。他并未再动用苏芷瑶给的令牌和大量银钱去冲击那些被封锁的渠道,而是将翠儿派来的小厮和另外两个信得过的粗使仆役召集起来,给他们分派了新的任务:不再去大店铺,而是分散到汴京各个坊市、码头、甚至城郊的集市,去搜寻那些零散的、品相可能并非顶级但或许可用的奇石边角料、民间艺人私藏的好银丝、以及未被大颜料行垄断的矿物原料。甚至,他画了几张简单的图样,让他们去寻找会吹制琉璃的民间工匠,无论规模大小。
同时,他闭门不出,开始重新设计方案。既然难以获得最顶级的材料,那便在设计和工艺上做到极致!他甚至开始研究,能否用其他材料替代或模拟出琉璃编磬的视觉效果和声音?陶瓷?特殊的薄玉片?或是……另辟蹊径,用音律原理制作另一种形式的“清音”装置?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寿辰只剩不到二十日。派出去的人陆续带回一些东西,但多是零碎不成体系,距离他构想中的精品相去甚远。尤其是那最关键的“清音”部件,依旧毫无头绪。
压力与日俱增。小厮们面露愁容,连翠儿过来询问进展时,眼神中也带着担忧。
沈墨轩独坐灯下,面前摊开着凌乱的设计稿和一堆不尽人意的材料样品。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愈发锐利和专注。
放弃?绝无可能!
他拿起一枚色泽尚可但形状不规则的小块孔雀石,又看了看旁边一捆韧性尚可但纯度不算最高的银丝,脑中一个更加大胆、甚至有些冒险的念头逐渐成型。
材料受限,或许……反而能逼出更惊人的创意?
他眼中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决绝光芒。
材料受限,时间紧迫!沈墨轩被逼入绝境,却似乎萌生了更加大胆冒险的新想法?他究竟想做什么?那些零散收集来的“边角料”又能组合出怎样的奇迹?苏承宗的封锁真的无法突破吗?这场围绕寿礼的无声较量,胜负犹未可知!沈墨轩的绝地反击,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