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捕头厉声呵斥、官差如狼似虎般扑上来的混乱瞬间,周才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精芒。
他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触手,悄无声息地探向那名发号施令的捕头。
读心术悄然发动!
刹那间,无数杂乱、傲慢、夹杂着些许贪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戾念头,被周才清晰地捕捉到:
“哼,什么镇远镖局,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五百斤私盐?笑话,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
“上面吩咐了,务必拿下王沐漓姐弟,撬开他们的嘴,问出那东西的下落”
“若能办好此事,我在组织里的地位又能提升一级。”
“‘暗香’豪州主事李才顺,我这名头要做得更隐藏深一些。”
……
信息虽零碎,但关键点已然明了! 这名捕头,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官差,而是“暗香”组织潜伏在豪州官府中的一枚重要棋子——豪州主事李才顺!
所谓的私盐,完全是一个莫须有的借口!他们真正的目标,似乎是王沐漓姐弟,或者说,是他们可能知道的某样“东西”?
“东西?”周才心中微动,“能让‘暗香’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动用官府力量设局陷害,那会是什么?
逼迫镇远镖局加入?似乎不像,更像是要夺取某件特定物品。”
他试图更深层次地挖掘李才顺的记忆,但此人显然受过一定的反窥探训练,或者其本身意志较为坚定,关于那“东西”的具体信息被保护得很好,周才一时竟未能探知到更详细的内容。
“可惜。”周才心中略感遗憾,但并未强求。知道了对方的主事身份和大致目的,已然足够。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周才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
他依旧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吓傻了的、不知所措的底层杂役,随着其他惊慌的镖师一起,被冰冷的铁链锁住了手脚。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心中淡然一笑,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面如死灰的王沐漓、愤怒挣扎的王沐辰,以及那位之前还“威风凛凛”、此刻却噤若寒蝉、拼命降低存在感的“高手”赵北。
“最坏的下场,无非就是再被卖一次‘菜人’罢了。”周才甚至有些荒谬地想道,“倒是要看看,这‘暗香’组织的牢房,比起东江县那处,有何不同。”
李才顺(捕头)看着镇远镖局众人如同待宰羔羊般被锁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残忍。
他一挥手:“全部带走!押回州府大牢,严加看管!”
没有任何审问,也没有任何程序。王沐漓等人的辩解和抗议被完全无视。
一行人如同货物般,被官差推搡着,铁链哗啦作响,在豪州街道上路人或好奇、或恐惧、或麻木的目光注视下,被直接押往了豪州府衙那阴森的大牢。
沉重的牢门轰然打开,一股混合着霉味、腐臭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阴暗、潮湿、狭窄的牢房如同兽笼,地上铺着发霉的稻草,角落里甚至能看到老鼠窸窣爬过。
男女分开关押。王沐漓被单独推入一间小牢房,而王沐辰、赵北、周才以及其他镖师则被塞进了几个拥挤的大牢房内。
铁链被卸下,换上了更沉重的脚镣。牢门再次被重重关上,落锁声在幽深的牢狱走廊中回荡,令人心头发冷。
昏暗的光线从高高的小窗透入,勉强照亮了牢房内一张张写满了愤怒、恐惧、茫然和绝望的脸。
王沐辰猛地一拳砸在潮湿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低吼道:“混蛋!一定是龙岗!一定是龙门镖局搞的鬼!他们勾结官府陷害我们!”
赵北瘫坐在角落里,唉声叹气,早已没了之前的“高手风范”,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私盐重罪…这下全完了…早知道就不接这趟镖了…”
其他镖师也是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却毫无头绪。
周才默默地找了个角落坐下,蜷缩起来,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击垮。
然而,他的神识早已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仔细地探查着这座牢狱的每一个角落:守卫的分布、换岗的规律、牢房的结构、其他犯人的情况……
他知道,“暗香”费尽心思将他们抓进来,绝不是为了让他们在这里烂掉。很快,就会有人来找王沐漓姐弟“谈话”了。
而他这个无人注意的“小杂役”,或许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到更多隐藏在幕后的东西。
阴暗潮湿的牢狱仿佛能吞噬时间,一个时辰在压抑和不安中缓慢流逝。
就在王沐漓心乱如麻,王沐辰焦躁地踱步,赵北唉声叹气,其他镖师或麻木或恐惧之际,牢房外传来了锁链响动和脚步声。
一名穿着吏员服饰、而非普通狱卒服装的中年男子,在一个狱卒的陪同下,来到了关押王沐漓的单独牢房前。
此人面色白净,眼神却带着几分油滑和精明,正是负责管理这片牢区的狱吏。
狱卒打开牢门,那狱吏踱步进去,目光落在虽身陷囹圄却依旧努力保持镇定的王沐漓身上。
“王大小姐,”狱吏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拿捏姿态的腔调,“这走私官盐,可是掉脑袋的重罪啊。按律,主犯斩首,从犯流放三千里,家产充公。”他先刻意强调罪行的严重,施加压力。
王沐漓的心沉了下去,但并未立刻接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她深知,对方单独来找她,绝不会只是为了告知她死期。
果然,狱吏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不过嘛……这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事情,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王沐漓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大人此话怎讲?”
狱吏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道:“这案子,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关键嘛,在于‘证据’和‘说法’。若是你们能指证,那五百金私盐并非你们镇远镖局所有,而是有人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掉包了货物,栽赃陷害……这性质,可就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