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幕:矿粉线索
天刚蒙蒙亮,郭维就揣着放大镜和镊子,钻进了临时搭建的“标本帐篷”。那具从唐墓耳室挖出的骨骸被小心地摆放在铺着白布的木板上,经过前几天的初步清理,骨骼轮廓已经十分清晰。郭维蹲下身,先将放大镜对准骨骸的指骨——昨天他就是在这里发现了疑似煤粉的黑色残留物。
他用镊子轻轻挑起一点黑色粉末,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玻璃片上,又从公文包取出一个小纸包,倒出少许棕黑色的颗粒——这是1959年从黑风岭带回的煤矿样本。借着从帐篷缝隙透进来的晨光,郭维反复比对两者的颜色和颗粒大小,眉头渐渐舒展:“颜色都是深棕黑,颗粒都偏细,看着就像出自同一处。”
为了验证猜想,郭维拿出随身携带的简易折光仪——这是他特意从北京带来的设备,能通过测量物质的折射率初步判断成分。他先将黑风岭煤矿样本放在仪器载物台上,调整旋钮后,目镜里显示出折射率数值“1.62”;再换放骨骸上的黑色粉末,目镜里的数值稳稳停在“1.62”。
“错不了!就是黑风岭的煤!”郭维忍不住低呼一声。这一下,“骨骸是老陈”的推测有了实打实的科学依据——老陈在黑风岭考察时整天跟煤矿打交道,指缝里沾着当地的煤粉合情合理,而这具骨骸上的煤粉,正是他曾在黑风岭活动的铁证。
听到动静,毛三掀帘走进帐篷,手里还拿着两个贴了标签的纸包。“刚让队员去村里借了秤,称了称这两种粉末的密度。”毛三将纸包递给郭维,“黑风岭的煤是1.35克\/立方厘米,骨骸上的粉末是1.34克\/立方厘米,误差在合理范围内,基本能确定成分一致。”
郭维接过纸包,心里的底气更足了:“这就说明,这具骨骸的主人肯定去过黑风岭,结合之前的股骨凿痕、牙齿形态,十有八九就是老陈。现在的问题是,他的骨骸怎么会出现在河南的唐墓里?”
毛三蹲在骨骸旁,手指点了点股骨上的三角形凿痕:“人为搬运的可能性最大。你想,老陈在黑风岭失踪,骨骸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唐墓,肯定是有人杀了他之后,特意把骨骸运到这里埋了——目的就是掩盖罪行,让别人以为他早就死在黑风岭的大火里,不会想到追查河南的线索。”
“而且凶手很可能是为了那个金属兽首。”郭维补充道,“老陈把兽首藏起来的事,除了考察队的人,说不定还有别人知道。凶手杀了老陈,抢走兽首,又怕事情败露,就把骨骸运到隐蔽的唐墓里,一箭双雕。”
正说着,齐军端着两碗小米粥走进来,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插了句:“要是凶手真的为了兽首,那他把骨骸埋进唐墓,是不是也因为唐墓和兽首有什么关系?比如兽首本来就是唐墓里的东西?”
这句话一下点醒了毛三和郭维。毛三猛地站起身:“有这个可能!老陈在黑风岭洞穴里发现的兽首,说不定根本不是古代游牧民族的,而是从这座唐墓里被盗走的!老陈只是碰巧找到了它,结果引来了杀身之祸。凶手杀了老陈后,可能想把兽首放回唐墓,又怕直接进去太显眼,就先把骨骸埋进去探路,或者干脆一起埋下,彻底掩盖踪迹。”
郭维连连点头:“这个逻辑说得通!黑风岭的洞穴壁画上有胡人骑马的图案,而这座唐墓的墓主人很可能和突厥有往来——唐代豫西确实有不少突厥移民,兽首说不定就是突厥风格的陪葬品,后来被盗墓贼带到了黑风岭,又被老陈发现。”
毛三拍了下手:“好!就按这个思路查!一方面继续确认骨骸身份,联系北京的实验室做更精准的检测;另一方面,重点排查和黑风岭、唐墓都有关联的人——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还有刘权利的侄子,肯定藏着秘密!”
郭维看着木板上的骨骸,眼神变得坚定:“老陈,放心,我们一定能查出真相,让凶手付出代价。”
第二十五幕:张狗剩的供词
张狗剩被关在村部的柴房里已经两天了。起初他还嘴硬,一口咬定“就只是想偷点陶俑卖钱,别的啥都不知道”,可架不住毛三每天派人轮流问话,加上柴房里又冷又潮,他终于撑不住了。
这天中午,毛三亲自去了柴房,扔给张狗剩一个白面馒头:“说吧,别浪费大家时间。去年秋天来村里的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张狗剩啃了两口馒头,咽了咽口水,终于松了口:“我说我说……去年九月中旬,我在镇上的赌场输了钱,正蹲在路边发愁,那个疤脸男人就过来搭话,问我是不是青龙村的,知不知道水库底下有老坟。”
“你怎么说的?”毛三追问。
“我一开始没敢说,怕他是公安的探子。”张狗剩挠了挠头,“后来他塞给我五块钱,说就是想找个懂行的问问,我就说了——说村里老人讲,水库底下有座老坟,1958年修水库的时候还挖出过陶罐,后来又淹了。”
毛三眼神一凛:“他还问了什么?”
“他问我水库边上有没有隐蔽的地方能藏东西,还问村里有没有人见过一个‘带红石头的铁玩意儿’,说是像兽头。”张狗剩回忆道,“我当时说没见过,他就让我帮他留意,说要是找到了,给我二十块钱。我后来在村里转了好几天,也没听说谁见过那东西,就把这事儿忘了。”
“他有没有说自己叫什么?从哪里来?”
“没说名字,就说从北边来的。”张狗剩想了想,补充道,“他说话有点口音,不是咱河南的,听着像内蒙那边的。对了,他背上背着个黑布包,看着沉甸甸的,我问他装的啥,他说‘干活的工具’,不让我碰。”
毛三心里一动——内蒙口音、黑布包、找兽首,这些都和陈老二的特征对上了。“他在村里待了几天?住在哪儿?”
“就待了三天,晚上好像住在水库边的废弃窑洞里。”张狗剩说,“第三天早上我再去找他,就没人了,只在窑洞门口看到点黑色的粉末,像是煤末子,当时我还纳闷,窑洞里又没烧火,哪来的煤末子。”
“黑色粉末?”毛三立刻追问,“是不是和黑风岭的煤差不多?”
“看着像,都是细细的黑末子。”张狗剩点头。
毛三站起身,心里已经有了谱:“你再想想,他还有没有别的特别的地方?比如身上带没带什么记号,或者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张狗剩皱着眉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对了!他左手手腕上有个疤,像是被刀砍的,大概两寸长。还有,他临走的时候说过一句‘等水退了,还要回来取东西’——现在想想,他说的‘东西’,说不定就是那个兽首!”
毛三立刻让人把张狗剩的供词记下来,又让人去水库边的废弃窑洞查看。果然,窑洞角落里还残留着少量黑色粉末,取样后和黑风岭的煤、骨骸上的粉末比对,成分完全一致。
“越来越清楚了。”毛三拿着样本回到考察队帐篷,递给郭维,“张狗剩说的疤脸男人,肯定是陈老二。他去年来村里,就是为了确认唐墓的位置,想把兽首藏进唐墓,或者把老陈的骨骸埋进去。那个废弃窑洞,就是他临时的落脚点。”
郭维看着样本,眼神凝重:“那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没回来?”
“可能是去年水库水位还没降到位,唐墓没露出来,他没法进去。”毛三分析道,“现在水库干了,唐墓露出来了,他肯定会回来的。我们得赶紧布控,等着他自投罗网。”
第二十六幕:刘权利的破绽
张狗剩的供词让调查方向更加明确,毛三一边安排队员暗中监视水库周边,尤其是废弃窑洞和唐墓入口,一边把目标对准了刘权利。他总觉得,刘权利对“疤脸男人”的事肯定知情,只是一直装糊涂。
这天下午,毛三故意在村部门口“偶遇”刘权利,装作闲聊的样子说:“刘村长,昨天张狗剩招了,说去年有个疤脸男人来村里问老坟的事,还给了他五块钱。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刘权利手里的烟杆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疤脸男人?没听说过啊。村里每天人来人往的,我哪能都记住。”
“可张狗剩说,那个男人住过水库边的废弃窑洞,你作为村长,怎么会不知道有人在那住?”毛三追问,语气带着一丝压迫。
刘权利干咳了两声:“那窑洞早就没人用了,平时谁会去看?再说我每天忙着抗旱、管村里的事,哪有功夫管那些闲杂人等。”
毛三盯着他的眼睛:“是吗?可我听说,你侄子刘建国最近买了新衣服、新自行车,还给家里换了新的煤油灯——他一个待业在家的年轻人,哪来的钱?”
提到刘建国,刘权利的脸色更不自然了:“那是他在外面打工赚的!他上个月去县城的砖厂干活,老板给结了工资,怎么了?”
“砖厂?哪个砖厂?老板叫什么?”毛三步步紧逼,“我昨天让队员去县城问了,所有砖厂最近都没招过叫刘建国的工人。你还是说实话吧,刘建国的钱到底是哪来的?是不是那个疤脸男人给的?”
刘权利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手里的烟杆都快握不住了:“我……我真不知道……可能是他跟朋友借的吧,我没问那么细。”
“借的?谁会借给他这么多钱?”毛三冷笑一声,“我还听说,去年秋天刘建国经常去水库边转悠,有时候还往废弃窑洞里送东西——是不是给那个疤脸男人送的?”
这句话戳中了刘权利的软肋。他知道再装下去也没用,叹了口气,蹲在地上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去年九月,建国确实认识了那个疤脸男人,那人给了建国二十块钱,让他帮忙留意考古队的动静,还让他偶尔送点吃的到窑洞里。”
“那男人叫什么?跟建国说过什么?”毛三追问。
“建国说那男人没说名字,只说姓陈。”刘权利低着头说,“姓陈的还让建国帮他找个隐蔽的地方藏东西,建国说村里的牛棚后面有个地窖,挺隐蔽的,姓陈的就去看了看,后来有没有藏东西,建国也不知道。”
“地窖在哪里?现在还有没有东西?”
“就在村西头的牛棚后面,我带你去看。”刘权利站起身,领着毛三往村西头走。
牛棚后面的地窖不大,只有半人高,上面盖着一块石板。毛三掀开石板,用手电筒往里照了照,发现地窖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干草和泥土,但角落里残留着少量黑色粉末——和之前发现的煤粉一模一样。
“姓陈的什么时候来取的东西?”毛三问。
“大概是上个月,水库水位开始降的时候。”刘权利说,“建国说姓陈的夜里来的,背着个黑布包进了地窖,出来的时候包还是鼓鼓的,然后就往水库方向去了。”
毛三心里一沉:“这么说,他已经把东西取走了,很可能已经藏进了唐墓里?”
“我不知道啊,真不知道。”刘权利连连摆手,“建国说姓陈的取完东西就走了,没说要去干什么。我也是怕惹麻烦,才没敢说的,毛同志,你可千万别把我抓起来啊。”
毛三没理会他的哀求,立刻让人去唐墓的主墓室和耳室仔细搜查,尤其是隐蔽的角落和墙壁缝隙。果然,在主墓室石棺后面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洞里残留着黑色煤粉,还有一根磨损的麻绳——和张狗剩描述的“黑布包带子”材质完全相同。
“看来陈老二已经把兽首藏进唐墓了。”毛三回到帐篷,和郭维汇总情况,“他上个月取走地窖里的兽首,趁夜潜入唐墓,把东西藏在了石棺后面的洞里。现在他肯定还在附近盯着,等着合适的时机把兽首运走。”
郭维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守在唐墓周围,只要他敢来取,我们就能抓住他。”
“不光要守着唐墓,还要盯着刘建国。”毛三补充道,“陈老二能信任刘建国一次,说不定还会联系他。我们可以让刘建国配合我们,引陈老二出来。”
夕阳西下,青龙村渐渐安静下来,但一场针对陈老二的埋伏,已经悄然布下。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