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省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室里,晨光透过百叶窗切成细条,落在中央的修复台上。那本曾让林砚彻夜难眠的祖父笔记,此刻静静躺在铺着米白色真丝绒的托盘中,封面的绿霉虽经初步清理,仍在边角留下淡青色的痕迹,像极了1962年屋楼崮山间的晨雾。
“温度22度,湿度55%,神泉水按1:10稀释好了。”修复专家王老师戴着双层手套,将一支细如发丝的羊毫笔递到林砚手中。盛着稀释神泉水的白瓷碗里,水面泛着极淡的蓝晕——那是泉水中锌离子与空气接触的细微反应,也是当年中和赤骨毒的关键。林砚指尖微颤,她想起祖父在墓道里写下笔记时,或许也是这样屏息凝神,只是那时他手上沾的是毒黏液,而此刻她握着的,是救赎的泉水。
羊毫笔轻触纸页的瞬间,奇迹开始缓慢显现。原本几乎消融的“1962年8月17日”字样,在神泉水的浸润下,墨色从纸纤维深处一点点浮上来,先是“小李说看见岩壁渗血”的“血”字勾勒出轮廓,再是“玉器上长了绿霉”的“霉”字显露出弯钩。林砚凑近放大镜,看见祖父当年书写时用力过猛、划破纸页的细小裂痕,此刻正被神泉水温柔填满,像是在弥补六十年前的仓促与遗憾。
三个小时后,当最后一笔“烧了我的骨骸,别让毒传出去”的字迹清晰如初时,王老师轻轻舒了口气。林砚将笔记本放进定制的恒温展盒,指尖抚过封面——那处曾被绿霉覆盖的地方,如今只余淡淡的纸纹,仿佛祖父的气息从未离开。“它不仅是文物,”林砚声音有些发哑,“是祖父留在纸上的心跳。”
第二幕
文物库的门缓缓滑开,恒温系统运转的低鸣声里,林砚抱着盛放骨针的锦盒,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时光。祖父的工作证早已被妥善装裱,挂在独立展柜的左侧,证件边缘的暗绿色霉斑已彻底消退,只留下1962年考古队徽章的淡淡压痕;展柜右侧的空位,正等着迎接那枚藏着莒氏秘密的骨针。
林砚打开锦盒,银灰色的骨针在射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指尖避开针尖,她轻轻捏住针尾——那里刻着的“日云山”刻符,与秘葬层刻符墙上的纹路严丝合缝,仿佛是跨越千年的暗号。当骨针被稳稳放在工作证右侧的丝绒托上时,展柜里的两物像是终于重逢:一个是1962年考古队员的身份象征,一个是莒氏部落的祭祀信物,如今因“守护”二字,在玻璃柜中达成了永恒的默契。
“专门加了防弹玻璃和恒温模块,说明牌也做好了。”馆长走过来,指着展柜下方的电子屏。屏幕上滚动着三行文字:“林培之工作证(1962年)——见证考古先驱的坚守;莒氏部落骨针(距今约4800年)——东夷毒祭文化的遗存;二者与林培之考古笔记共同陈列,讲述一段跨越千年的守护故事。”林砚看着屏幕,忽然想起在古墓毒芯室里,祖父骨骸上的黄金覆面——此刻,这些分散的“碎片”终于聚在一起,拼成了完整的答案。
“以后游客来,不仅能看文物,还能听懂背后的人。”馆长的话让林砚点头。她最后看了眼展柜,骨针的影子落在工作证上,像是祖父的手,轻轻搭在了当年的证件上。
第三幕
北京某大学的学术会议厅里,秋日的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在台前的投影幕布上。幕布上正显示着王家村古墓的航拍图——外层墓的环形结构像一枚古玉,秘葬层的通道则如蜿蜒的丝带,最终指向中央的毒芯室。林砚站在台前,手里握着祖父笔记的复制品,台下坐着的,有东夷文化研究泰斗李教授,有参与过古墓清理的老考古队员,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学者。
“赤骨毒的核心成分,是当地赤铜矿中的高浓度铜离子,与曼陀罗生物碱的结合体——这种结合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东夷莒氏部落的有意调配。”林砚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她点击鼠标,幕布切换到毒骨的检测报告,“他们用这种毒素抵御外敌,却也深知其危害,于是设下绿松石解毒石与神泉,将守护的责任刻进了部落传承。”
当话题转向祖父林培之时,林砚展开了笔记的复制品,将“毒随血走,骨在毒在”的字迹投射在幕布中央:“1962年,我的祖父选择用身体堵住血玉椁的缝隙,他留下的不只是这本金笔记,更是‘不让毒素伤害无辜’的守护精神。”台下鸦雀无声,有人悄悄抹了眼角——考古从不只是挖开泥土,更是打捞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滚烫的人心。
报告结束后,李教授第一个站起来鼓掌:“这不仅是一次考古发现的汇报,更是一堂关于‘责任’的课。”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林砚鞠躬时,看见台下角落里,张教授正举着手机视频,屏幕里是王家村的老周和小虎,小虎举着一块写着“恭喜姐姐”的纸板,笑得露出虎牙。
走下台时,林砚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一点神泉的泉水。这场关于守护的故事,不会止步于这篇报告,就像神泉的水,会一直流淌下去。
(第十章完,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