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遭到彻底幽禁,魏长史倒台后正在候审,侯府内部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表面上似乎暂时恢复了平静,但大战将至的紧张氛围却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流民不断涌入,军队加紧操练,粮草物资的调配昼夜不息,空气中仿佛都绷紧了一根弦。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朔风凛冽,似乎又有大雪将至。苏晚正在新建造的“工分核算处”忙碌——这里由原先一间宽敞的厢房改建而成,里面挂满了记录流民出工、换取粮食的“工分榜”。她与魏小六及几个新挑选出来的流民青年一起,仔细核对近日的物资消耗与分配情况。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和费心谋划,让苏晚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就在这时,青黛匆匆进来,面色焦急:“姑娘,阿苦那边情况好像不太好。”
“阿苦?”苏晚放下笔,“他怎么了?”阿苦如今领着“拾荒卫”那帮半大孩子,每日晨跑锻炼、搬运废铁,干劲十足,很是得力。
“说是从前儿夜里就开始发高热,浑身滚烫,还说着胡话。起初他硬撑着不说,今早带队跑步时竟晕倒了才被发现。已经挪回屋里躺着了,烧得厉害。”青黛语速很快。
苏晚立刻起身:“我去看看。”阿苦虽只是个孩子,但坚韧懂事,又是流民中的一个小榜样,他的状况不能轻忽。
阿苦和几个孤儿挤在一间临时搭建的窝棚里,条件简陋。苏晚赶到时,只见阿苦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蜷缩在薄薄的被褥里瑟瑟发抖,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娘……铁……跑……”。旁边几个孩子手足无措地围着,脸上写满了担忧。
苏晚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她虽有一些现代常识,也知道系统或许能兑换药品,但对具体的病理诊断和用药却并不精通,尤其是这古代的重症风寒,若处理不当,很可能危及生命。
“去请府里的大夫了吗?”苏晚问。
青黛面露难色:“请了,但老夫人那边近日也有些不适,两位府医都在上院伺候着,一时抽不开身。外面镇上的郎中……怕是也难请。”战乱将起,人心惶惶,有本事的郎中大多惜命。
苏晚蹙眉,正思索着是否要冒险用系统兑换些退烧药试试,忽听棚外传来一个清凌凌的女声:“此处可是有急症病人?”
众人回头,只见窝棚门口站着一位女子。她身着青布棉衫,身形清瘦,背上负着一个半旧的红漆药箱,箱体上刻着一个古朴的“沈”字。她未施粉黛,面容清秀,眼神沉静温和,却自带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稳气度。寒风拂动她的衣袂,她却站得笔直,仿佛一株临风的青竹。
“你是?”苏晚疑惑地问道。
那女子微微颔首,声音清晰悦耳:“小女沈芷衣,原在北疆行医。听闻侯府收纳流民,特来看看是否有需援手之处。方才路过,听闻孩童呓语声有异,冒昧前来,唐突了。”
沈医女?苏晚想起似乎听人提起过,北疆是有一位常年在边境为民义诊、医术颇佳的女郎中,颇受百姓爱戴。
“原来是沈医女,”苏晚此刻正需大夫,立刻侧身让开,“快请进,这孩子高热昏迷,情况紧急。”
沈芷衣也不多客套,快步走进窝棚。她先是仔细观察了阿苦的面色、唇色和呼吸状况,然后轻轻翻开他的眼皮查看,接着才坐下为他诊脉。她的动作流畅而专注,带着一种专业的美感,棚内原本焦灼的气氛似乎都因她的沉静而缓和了几分。
片刻后,她松开手,打开药箱。药箱内部分层叠放,各种药材、银针、小刀等物摆放得井井有条。她取出一个针包,里面排着长短不一的银针。
“风寒入里,邪热炽盛,兼之劳累过度,体虚不耐。”她迅速做出判断,语气平稳,“需先针泻其热,再以汤药固本。”
说着,她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灯火上微微一烤,手法快如闪电,精准地刺入阿苦的合谷、曲池等穴位。只见她手指轻捻,不过三五下之后,阿苦原本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
苏晚和周围的人都屏息看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沈芷衣起针。她又从药箱里取出几包配好的药材,交给青黛:“三碗水煎成一碗,趁热喂他服下。今夜若能发出汗来,热度便能退去大半,明日再换方调理即可。”
青黛连忙接过,吩咐人去煎药。
说也神奇,针剌之后不久,阿苦的额头竟真的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的潮红也渐渐消退,陷入了安稳的沉睡之中。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看向沈医女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苏晚心中更是惊喜,这位沈医女医术高超,态度沉稳,且心怀仁善,在此关键时刻出现,简直是雪中送炭。她郑重向沈芷衣行了一礼:“多谢沈医女援手之恩。”
沈芷衣侧身避过,淡然道:“医者本分,姑娘不必多礼。倒是这流民营中,老弱妇孺众多,天寒地冻,恐病患不少。若姑娘不弃,芷衣愿在此暂留些时日,略尽绵力。”
苏晚正有此意!北伐在即,伤亡难免,军中虽有医官,但数量和技术都有限。而流民营中更是缺医少药。若能得此良医相助,无论是救治伤患、防控疫病,还是……或许能培养一些医护人员,都将是极大的助力。
“求之不得!”苏晚立刻道,“只是如今府中事务繁杂,条件简陋,恐怕要委屈沈医女了。”
“无妨,风餐露宿亦是常事。”沈芷衣微微一笑,“只是药材方面……”
“药材和粮食供应,沈医女无需担心,侯府会全力支持。”苏晚保证道,心中暗暗决定要尽快解决药材短缺的问题。
沈芷衣点头:“如此甚好。”
两人正交谈着,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苏晚抬头望去,只见几个士兵正押着一个身形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进来。那男子虽然被押解着,但眼神中依然透露出桀骜不驯的光芒。
“何人擅闯流民营?”苏晚冷声问道。
一个士兵上前禀报:“姑娘,此人名叫铁牛,是最近一批涌入的流民。他不肯安分守己,还煽动其他流民闹事。我们发现他在私下里藏有武器,所以将他押来请姑娘发落。”
苏晚微微皱眉,目光扫过铁牛。她发现铁牛虽然看似粗鲁,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你为何要闹事?”苏晚沉声问道。
铁牛哼了一声:“我们流离失所,来到这里却只得到这样的待遇。你们这些大户人家,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苏晚心中一紧,她知道流民们心中的不安和不满。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侯府正在尽力为你们提供帮助,但资源有限,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你若有心,可以带领其他流民一起参与建设,而不是在这里煽动闹事。”
铁牛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苏晚会这样说。他犹豫了一下,终于低下了头:“我……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改正。”
苏晚见状,微微点头:“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再来帮忙。”
铁牛被士兵带走后,苏晚心中却更加沉重。她知道,要真正安定流民的心,还需要做更多的努力。而沈医女的到来,或许能为流民营带来更多的希望。
夜幕降临,苏晚独自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月光,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姑娘,沈医女求见。”青黛的声音打断了苏晚的思绪。
苏晚回过神来:“请她进来。”
沈芷衣走进房间,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姑娘,我发现流民营中的卫生条件亟待改善。很多流民没有良好的卫生习惯,容易引发疾病。”
苏晚点头:“你说的对。这件事我会尽快安排人去处理。”
沈芷衣接着说道:“另外,我还需要一些药材来配制一些常用的药物。”
苏晚立刻道:“我明天就去城里采购药材。”
沈芷衣微微一笑:“有姑娘的支持,我相信流民营的情况会越来越好。”
两人又商谈了一些具体的细节,苏晚心中对沈芷衣充满了敬佩。她知道,有了沈芷衣的帮助,流民营的未来一定会更加光明。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晚和沈芷衣一起,为改善流民营的生活环境和医疗条件而努力。他们组织流民学习卫生知识,建立起简单的医疗体系,还培养了一些流民中的青年成为医护人员。
流民营中的情况逐渐好转,流民们也开始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们感受到了侯府的诚意和努力,逐渐融入到这片土地,开始为建设新的家园而奋斗。
而苏晚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成长为一个更加坚强、智慧的女性。她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责任和担当,也在侯府中赢得了更多的尊重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