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掌印后的第三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堆满账本的内库之中。内库的柜子里,大大小小的账本琳琅满目,从先帝年间至今,累积了数十本。那些账本宛如岁月的老友,许多纸页已泛黄,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她手执一本去年的账本,全神贯注地核对之际,门外响起了轻柔且略带犹豫的敲门声,那声音在静谧的内库中显得格外清晰。
“进来。”苏晚头也未抬,手中的笔在账本上轻盈地做着标记,宛如灵动的舞者在纸上跳跃。门被轻轻推开,魏小六缓缓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布包,面色如纸般苍白,双手微微颤抖,仿佛捧着的是千斤重担,显得极为紧张,每一步都似带着沉重的思绪。
“苏姑娘,我有东西要呈交给您。”魏小六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害怕惊扰了这内库的宁静。苏晚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那目光中透着洞察人心的敏锐。她见他神色不安,便起身为他倒了杯热茶,那热气袅袅升起,似要驱散他心中的阴霾:“别着急,先喝口茶,慢慢说。这茶是今年的新茶,能定定心神。”
魏小六接过茶杯,双手捧住,因过于用力而指尖泛白,如同冬日里的寒枝。他轻抿一口茶,似是鼓足了勇气,那勇气在他眼中闪烁了一下,如同暗夜中的微光。他将布包放在桌上,缓缓推至苏晚面前,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重大的意义:“苏姑娘,这里面是我爹……我爹贪污的证据。”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与无奈,仿佛背负着家族的耻辱。
苏晚心中一震,如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她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本小小的账本和几张银票。那账本上详细记录了魏长史从内库挪用银两的明细,何时挪用、金额多少以及用途,均记载得明明白白,如同一份罪恶的清单;银票则是魏长史偷偷存在外府的,面额总计有五百两之多,那银票在苏晚眼中,是魏长史罪行的铁证。
“这些……你是如何拿到手的?”苏晚看着魏小六,目光中带着探究。魏小六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那哽咽声仿佛是心中痛苦的宣泄:“我爹被流放前,将这个布包藏在床底下,我收拾他的遗物时发现的。我知道我爹犯了大错,他贪污内库的银两,害了流民,也害了侯府……我不能任由他的错误继续下去,所以我将这些拿来给您,希望能稍作弥补。”他的话语中满是对父亲的愧疚和对正义的坚守,像是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人。
苏晚拿起账本,一页页翻看。那账本上的字迹确是魏长史的,她之前核对内库账目时,见过魏长史的笔迹,确认无疑。那字迹在她眼中,是魏长史罪恶的印记。她抬头看向魏小六,见他眼中满是愧疚与不安,便轻声安慰:“你能将这些交出来,足见你是个明辨是非之人。你爹的过错,不该由你来承担,但你愿意站出来,这份勇气实属难得。在这乱世之中,能有你这样的清醒之人,也是侯府之幸。”她的声音如同春风,试图抚慰魏小六受伤的心灵。
魏小六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似乎没想到苏晚会如此宽宏大量,没有责怪他。那惊讶中带着一丝希望,如同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他急忙说道:“苏姑娘,我知道我爹罪有应得,但我愿意弥补。我会记账,会算账,我想留在侯府,帮您管理账目,为流民做事,即便没有工钱也心甘情愿。我只希望能为父亲赎罪,也为侯府尽一份力。”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决心,像是在向苏晚立下誓言。
苏晚审视着他,想起之前魏小六登记流民工分时的认真模样,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脑海中浮现。又看了看桌上的账本和银票,心中有了决断。她将布包收好,对魏小六说:“好,我同意你留下。从今天起,你做我的书吏,负责内库和流民粮草的账目登记。不过,我有个要求,账目必须清楚无误,不能有半点差错,若让我发现你有私心,绝不轻饶。这账目关系到侯府的声誉和流民的生计,容不得半点马虎。”她的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魏小六的眼中瞬间焕发出光芒,那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他连忙躬身行礼,声音激动不已:“谢谢苏姑娘!我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会把账目记得清清楚楚,绝不敢有半点私心。我一定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的决心。”他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仿佛获得了新生。
苏晚点点头,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新的账本,递给魏小六:“这是内库的新账本,从今天开始,你负责记录内库的收支。流民那边的工分账,你也继续管理,每天向我汇报一次。另外,我会教你一些记账的方法,如分类记录、核对收支等,这样能让账目更加清晰明了。你要用心学,这不仅是份工作,也是你对侯府和流民的责任。”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魏小六接过账本,双手紧紧抱持,如同怀抱珍宝。那账本在他手中,仿佛是开启新生活的钥匙。他感激地看着苏晚:“谢谢苏姑娘!我一定认真学习,尽快掌握记账方法,帮您分担更多事务。我会珍惜这个机会,不负您的信任。”他的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接下来的几日,魏小六每日早早来到内库,那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坚定。他跟随苏晚学习记账,如同虔诚的学徒。苏晚极为耐心,从基础的记账符号教起,那符号如同神秘的密码,到分类记录粮草、银钱、物资,再到核对账目的方法,一一细致讲解,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魏小六学得极为认真,遇到不懂之处及时询问,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如同明亮的火炬,笔记也记得工整严谨,仅不到三天,便已能独立记录内库的收支账目,他的进步如同春笋般迅速。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书房中,魏小六拿着当天的内库账本,来到苏晚的书房汇报。他的步伐沉稳,带着自信:“苏姑娘,今天内库支出了一百斤糙米,用于流民晚饭;支出了五十尺粗布,为拾荒卫的孩子们制作新短褂;收入了城西粮商送来的两百石糙米,以及城南布庄送来的一百匹棉布。账目均已记录妥当,请您过目。”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仿佛在汇报一场重要的战役成果。
苏晚接过账本,翻开查看,那字迹工整,收支明细一目了然,毫无差错,如同一幅完美的画卷。她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很好。那么,流民那边的工分账,今天可有异常?”魏小六答道:“并无异常,大家都很勤快,阿苦带领拾荒卫搬了五筐废铁,工分均已记录。还有,永嘉郡主今日也去流民营收取工分,她帮着登记流民的名字,自己也获得了四分。永嘉郡主很认真,对流民也很友善,她的加入让流民们都很开心。”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欣慰。
苏晚微微一笑:“看来永嘉也越来越有模有样了。她在这乱世中,也在逐渐成长。对了,明天我要去暗线的联络点,你随我一同前去,帮我记录联络点的物资储备情况。那里情况复杂,你要仔细记录,不能有丝毫遗漏。”魏小六连忙应允:“好,我明天一定提前准备好账本,我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确保记录准确无误。”
离开书房时,魏小六心中充满感激。他原以为,父亲被流放后,自己在侯府将难以抬头,甚至会被驱逐出去,如同被世界抛弃的人。然而苏姑娘不仅未曾责怪他,还给予他机会,教他记账,让他能为流民做事。他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好好跟随苏姑娘,帮她管理好账目,为侯府筹备北伐粮草,以此为父亲赎罪。他的脚步坚定,仿佛走向光明的未来。
苏晚望着魏小六离去的背影,心中亦感欣慰。魏小六虽年轻,但做事认真细致,又精通记账,有他相助,内库和流民的账目管理将轻松许多。她拿起桌上的账本,继续核对,那专注的神情如同守护宝藏的卫士。窗外天色渐暗,书房里的油灯亮起,那灯光如点点繁星,将账本上的字迹照得清晰明了。她深知,只要身边有这样一群兢兢业业之人,三个月内筹够十万……那北伐的希望之火便能在他们手中熊熊燃烧。她的心中充满了信心,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前方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