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霍格沃茨,在苏格兰高地凛冽的寒风与日渐频繁的降雪中,逐渐沉静下来。
学期的喧嚣如同退潮般远去,走廊里不再挤满行色匆匆的袍影,礼堂穹顶下漂浮的蜡烛似乎也燃烧得更加缓慢悠长。
而一种属于冬日的,略带冷清的宁静,就这么笼罩着整座古老的城堡,仿佛它也在这岁末时分陷入了沉思。
对于德拉科·马尔福而言,这个圣诞节与往年有些不同。
一封由家族猫头鹰送来的,印有马尔福家徽的火漆印信件,带来了一个不算意外,但依旧让他撇了撇嘴的消息。
他的父母,卢修斯与纳西莎,在信中以一种优雅而略带公式化的口吻告知他,他们临时决定前往瑞士进行一场必要的冬季休养,并顺带处理一些与国际巫师联合会相关的琐碎事务。
信中表达了未能与他共度圣诞的轻微遗憾,并附上了一张足以让霍格莫德所有店铺老板眉开眼笑的古灵阁汇票作为补偿。
“他们甚至没考虑过带我一起去!”
话落,德拉科就将那张精美的羊皮信纸,随手丢在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自己面前的一张小桌上。
转而对着一旁正安静翻阅一本厚重古代魔文典籍的霍恩佩斯抱怨道,灰眼睛里混杂着一丝被忽视的不满和……某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毕竟,不用回家面对父亲那无休止的关于家族荣誉和纯血责任的训诫,也算是一种解脱。
闻言,霍恩佩斯从布满玄奥符号的书页中抬起头,黑眸平静如水。
实话来说,他在不久前也刚刚读完了一封来自遥远东方的家书。
父亲埃拉司克·雷昂勒的字迹依旧一如既往的简洁、刚硬,如同他鉴定古董时敲下的确认锤。
信中提到了一批新出土的,疑似与古代炼金术始祖帕拉塞尔苏斯有关的秘银手稿,需要他耗费整个圣诞假期进行“不容打扰的潜心研究”。
母亲艾拉菲儿·布洛斯的附言,则温柔缱绻得多,娟秀的字迹里充满了不能陪伴爱子的歉意与牵挂。
随信寄来的,显然还有一大包她亲手制作的,融合了东西方风味的点心。
比方有晶莹剔透的虾饺,也有洒满糖霜的姜饼人。
以及一套用中国丝绸和独角兽毛混纺,绣着暗色云纹的贴身保暖衣物,触手温润,显然施加了恒温咒。
“看来我们都成了被古老秘密抛弃的人,德拉科。”
说着,霍恩佩斯轻轻举起还放在身上有着淡淡檀香的信纸晃了晃,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种略显习惯的淡然。
很快,消息接踵而至。
克拉布和高尔的家人也传来了口信,似乎他们家族也有亟待处理的,需要大量体力支撑的产业事务,无法接他们回家过节。
于是,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这四位背景各异的“留守”成员,便成了定局。
当然,霍恩佩斯的情况最为特殊。
他夜晚的时候,仍然需回到西弗勒斯地窖办公室那间隐秘的私人休息室。
那本如同附骨之蛆的日记本魂器,其带来的诡异“灵魂维系”依旧没有找到更为适合的解决方案。
因此,他仍旧需要在对方的监督下,进行每日的与日记本定时接触。
当然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戒断,但情况显然是不好的,为此,即便西弗勒斯对那东西抱有再大的怨言,也只能极力忍耐着它的存在。
然而,温暖的情谊有时会驱散计划的冷硬。
令德拉科真正感到意外的是,西奥多·诺特、布雷斯·扎比尼,甚至还有潘西·帕金森,在得知他们四人将留校度过圣诞后,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给家里写信。
几天后,西奥多带着他惯有的 近乎淡漠的平静宣布了他留校的决定。
布雷斯则是一副“家里宴会太无聊,不如来看你们热闹”的玩世不恭姿态。
潘西更是扬着她那尖俏的下巴,用一种“本小姐是怕你们几个男生把公共休息室弄得一团糟才勉强留下监督”的傲娇语气,通知了大家她的留下。
一时间,德拉科看着围坐在壁炉边的朋友们,先是愕然,随即,一股真切的热流涌上心头,驱散了城堡石材带来的寒意。
他明白,这些平日里或许各有心思,带着纯血世家固有思想的朋友们,是真心担心他和霍恩佩斯在空荡荡的城堡里太过孤单冷清。
“我说,你们完全可以回去享受家养小精灵无微不至的伺候,还有堆成山的礼物。”
德拉科嘴上习惯性地抱怨着,但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无法掩饰的笑意。
“留在这里,只有冰冷的石头墙壁,还有家养小精灵做的,千年不变口味的圣诞布丁。”
“得了吧,马尔福。”
说着,布雷斯懒洋洋地陷在壁炉边最柔软的天鹅绒扶手椅里,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拨弄着额前一丝不听话的卷发。
“听我母亲没完没了地重复哪个纯血家族又闹出了什么不上台面的绯闻,我还不如在这里欣赏你和波特之间那永恒的,充满戏剧性的互相敌视来得有趣。”
言罢,他的目光便轻飘飘地扫过安静坐在一旁的霍恩佩斯。
西奥多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膝上一本关于高级魔药理论的书籍上,算是默认。
潘西则已经行动起来,开始指挥着刚刚因为晚餐多得到一份巧克力熔岩蛋糕而心满意足、憨笑着的克拉布和高尔,将一些银绿色的彩带、冬青和槲寄生编织的花环,小心翼翼地悬挂在休息室里的石墙和圣诞树上。
于是,在这个大多数学生离校的假期,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反而意外地呈现出一种内敛的,属于小圈子的“热闹”与温馨。
而与此同时,在有求必应屋那个被魔法塑造成“绝对隐蔽且设施齐全的魔药实验室”的隐秘空间里。
哈利·波特和罗恩·韦斯莱的“秘密行动”,显然也正进行到了最紧张的时刻。
决斗俱乐部事件如同一个分水岭,将哈利进一步推向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蛇佬腔的指控像一道无法洗刷的污迹,让他在许多同学眼中成了危险和可疑的象征。
然而,这种近乎绝望的处境,反而激起了罗恩·韦斯莱内心深处那份属于格兰芬多的,近乎固执的忠诚与义气。
或许也有双胞胎乔治和弗雷德私下里“男人就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鼓动,罗恩最终没有像西莫与迪安等一些同学那样选择疏远。
相反,他看着哈利日益沉默和紧绷的侧脸,内心那股想要帮助朋友洗刷冤屈的决心,顿时就燃烧得更加炽烈了。
就这样,两个男孩几乎每晚都要冒着被费尔奇或巡逻教授发现的危险,潜入有求必应屋,守着那口冒着诡异气泡,颜色如同搅浑的沼泽,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气味的坩埚。
经过近两周提心吊胆,严格按照摘抄笔记上复杂步骤操作的熬制。
这锅显然寄托了他们全部希望的复方汤剂,终于接近了尾声。
只差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加入他们想要伪装的对象的毛发,再经过短暂的最终融合,魔药即可宣告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