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盯着窗台上那只银灰色保温桶,指腹在星衍集团的logo上磨出细响。这三天它装过城南老字号的梅花糕,盛过刚出炉的糖炒栗子,每次送到夏小星画室,总会换来她弯着眼睛的调侃:\"顾总这是要承包我的三餐?\"
手机\"叮咚\"一声,夏小星的朋友圈跳出来,圆滚滚的小狐狸蹲在冒热气的砂锅前,鼻尖快贴到汤面,配文:\"降温了,突然馋一口咕嘟冒泡的排骨汤。\"
他指尖在屏幕上顿了半秒,抓起西装外套就往外走。林舟抱着文件在电梯口撞见风风火火的老板,听见那句\"推掉下午所有会议\"时,默默叹了口气,准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恋爱攻略。
超市生鲜区的冷柜泛着白茫光,穿高定西装的男人捏着张皱巴巴的清单,在肋排摊前跟老板讨价还价:\"要带脆骨的中段,炖出来得嫩,不能有筋膜。\"肉摊老板挥着斩骨刀笑:\"给女朋友炖汤啊?加三块钱给你多剁点脆骨,小姑娘都爱这口。\"
顾衍之没反驳,耳根悄悄漫上薄红。转身挑玉米时,他把货架上的玉米棒翻了个底朝天,专捡颗粒饱满的小个头。\"太大块她会吐出来。\"他对着空气碎碎念,想起夏小星吃玉米烙时,总把整块玉米扒拉到一边,只挑玉米粒吃的模样,嘴角忍不住翘起来。胡萝卜选了最圆的一根,举到灯光下转着圈检查,比看季度财报还认真。
公寓厨房的阳光斜斜切进来,顾衍之系上那条绣着狐狸头的围裙,还是上次给雪球做猫窝剩下的布料,针脚歪歪扭扭得像爬满蚂蚁,和他笔挺的西装形成荒诞的对比。《新手下厨指南》被镇在料理台上,\"暖心排骨汤\"那页用红笔圈出重点:\"小火慢炖一小时\",旁边添了行小字:\"玉米切1.5cm小段(夏小星不吃大块)\"。
排骨焯水时泛起的浮沫让他想起夏小星画的《狐狸煮泡面》,那只围着灶台转圈的小狐狸,此刻分明就映在油烟机的玻璃上。刚把排骨倒进砂锅,手机震了震,夏小星发来雪景插画的半成品:\"小狐狸要不要戴围巾?红色的会不会太扎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到兴头上,直到鼻尖钻进股焦糊味,顾衍之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蹿回厨房。砂锅盖被热气顶得砰砰响,缝隙里钻出的不是白汽,是带着炭黑色的浓烟。
\"小火......\"他手忙脚乱拧旋钮,转身切玉米时刀刃在玉米棒上打滑,切出的段有大有小,最大的那块足有拳头那么粗。胡萝卜更惨,被削得坑坑洼洼,活像被老鼠啃过。
七点整把食材一股脑倒进砂锅时,他还对着菜谱点头:\"这次肯定成。\"结果窝在客厅看《恋爱三十六计》,看到\"亲手制作的礼物最动人\"那页正乐呢,焦糊味已经顺着门缝弥漫了整个屋子。
\"不好!\"顾衍之冲进厨房掀开锅盖,浓烈的糊味差点把他呛晕过去。砂锅里的汤早烧干了,排骨缩成黑炭似的小块,玉米糊在锅底结了层硬壳,只剩浅浅一汪褐色液体在滋滋冒泡,活像某种化学实验失败品。
他举着锅铲戳了戳焦黑的排骨,硬得能当凶器。这就是他忙活两小时的成果?刚才还幻想夏小星喝到汤时亮晶晶的眼睛,现在看来,自己分明是个持证上岗的厨房杀手。
\"老板,您要的文件......\"林舟推门进来,刚迈过玄关就被呛得连连后退,文件散落一地,\"我的天!您这是把厨房炸了?整栋楼的烟雾报警器都快响了!\"他捂着鼻子开窗,\"楼下烧烤摊的烟都没这么呛!\"
\"叮~\"
门铃突然响起,外卖小哥举着手机探头进来:\"先生您点的灭火器到了......\"话没说完就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这是着火了吧?我已经帮您拨打119!\"
顾衍之蹲在灶台前,把没完全碳化的排骨一块块捡出来:\"好像......有点糊。\"
\"是已经成化石了啊!\"林舟看着锅底的黑渍欲哭无泪,\"我现在去楼下餐厅买一份,保证看不出差别。\"
\"不用。\"顾衍之把黑乎乎的\"成果\"装进保温桶,动作执拗得像个孩子,\"这是我做的,不一样。\"
林舟看着他把沾着黑渣的玉米段塞进桶里,突然觉得自家老板又可怜又可爱:\"您这送过去,夏画师怕是得配着灭火器吃。\"
车停在画室楼下时,顾衍之捏着保温桶的手全是汗。楼道里隐约飘着焦糊味,他站在门前突然打退堂鼓,可一想到朋友圈里那只盼汤喝的小狐狸,还是硬着头皮按了门铃。
开门的夏小星刚洗完澡,发梢滴着水,鼻尖动了动:\"什么味道?谁家把锅烧了?\"
顾衍之把保温桶往她怀里一塞,声音闷闷的:\"给你炖的排骨汤。\"转身想溜,手腕却被她牢牢攥住。
\"你炖的?\"夏小星眼睛亮得像星星,抱着桶冲进厨房,\"我看看顾总的手艺......\"话音戛然而止,保温桶里黑黢黢的东西让她沉默了三秒,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顾总你这哪是炖汤,是给排骨办了场火葬吧!\"
电视里突然传来米其林主厨的惊呼:\"哦不!酱汁怎么碳化了!\"顾衍之尴尬地关掉背景音,夏小星却指着屏幕笑出眼泪:\"原来你在偷师米其林翻车现场?\"
顾衍之的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慌忙从口袋掏《新手下厨指南》想解释,结果书页散开,露出里面的小字:\"玉米切小块(夏小星不爱吃大块)水要加够(重点!)\"。最后那个重点画了三道波浪线,旁边却被黑笔打了个巨大的叉,像个耻辱勋章。
夏小星的笑声突然停了。她指尖轻轻划过\"夏小星不爱吃大块\"那行字,抬头时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你特意记着这个啊?\"
\"我......\"顾衍之被那目光烫得说不出话,只能盯着自己的皮鞋尖,\"本来想做好点的,跟你聊插画忘了看火......\"
\"已经很好了。\"夏小星突然抱住他的胳膊,脸颊在他袖子上蹭了蹭,声音软得像,\"比外面买的任何汤都好。\"她早就发现了,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总把她随口说的话记在心上,藏在书页里,裹在焦糊的排骨里。
顾衍之僵在原地,胳膊上的温度顺着血液漫到心口,突然觉得这锅糊掉的汤也没那么糟糕。他想摸摸她的头发,手在半空停了停,最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下次......下次我一定看好火。\"
\"那下次我们一起做?\"夏小星抬起头,眼睛弯成月牙,\"我给你当监工,保证不烧糊。\"她端起保温桶对着里面的\"黑暗料理\"眨眨眼,\"这锅也不能浪费,加点青菜就是炭烧排骨青菜汤,说不定能成新菜式呢!\"
顾衍之看着她抱着桶往水槽跑,嘴里念叨着\"加多少水才能盖住黑渣\",突然笑出了声。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勺子,认真得像在签署合同:\"我来吧,这次一定不糊。\"
窗外的月光漫进厨房,落在交叠的手上,落在摊开的菜谱上。焦糊味渐渐被自来水的清冽冲淡,空气里却多了点比排骨汤更鲜的东西,暖烘烘的,甜丝丝的,像极了两个笨拙的人,在彼此心里悄悄熬出的,独属于他们的味道。
【彩蛋】
三日后,#顾总买灭火器#词条冲上热搜。网友拍到星衍集团cEo深夜提着灭火器进便利店,西装袖口沾着可疑的黑渍。评论区炸开锅:
\"顾总这是要转行当消防员?\"
\"懂了!星衍新周边,总裁同款厨房杀手灭火器!\"
夏小星刷到热搜时,正对着狐狸围裙上的焦痕发笑。她在星衍官微留言:\"建议开发围裙同款防烫手套,顾总亲测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