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英国军事代表团来华南军区观摩演练的日子,营门两侧卫兵持枪肃立,宛如雕塑。
罗师长、李政委为首,参谋长、作训科长等主要军官身着常服,一字排开。
江苡菲作为翻译,身着素净的便装,安静地站在参谋长侧后方半步的位置。
只是让她惊讶的是韩玉珠竟然也在随行队伍中,不过想到她哥哥是韩团长,心中了然。
江苡菲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韩玉珠也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等着吧,一会她就让江苡菲和其他人看看她的英语口语有多好,她就是千里马,可惜没有遇到伯乐。
十五分钟之后,三辆黑色轿车平稳驶入,停稳。一名参谋快步上前,拉开车门。
英国退役中将加布里埃尔先生首先下车,他身形挺拔,虽已鬓发花白,但眼神锐利如鹰。
罗师长上前一步,敬礼,江苡菲正准备上前,身边的韩玉珠用力撞开她走上前,用英语激动的说道:
“欢迎来到我们部队,将军!您的到来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她说完,自信地等着将军的回应,甚至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江苡菲,带着一丝挑衅。
然而,加布里埃尔将军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露出欣赏的笑容,反而微微蹙起了眉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明显的不悦。
他并没有看韩玉珠,而是直接转向身旁的师长,用带着法式腔调,但无比清晰的中文说道:“将军,您的部队……非常热情。但请告诉这位女士……”
他这才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僵在原地的韩玉珠,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疏离,“在正式的军事场合,我更倾向于使用法语,或者……足够优雅的英语。”
“优雅的英语”这几个字,他用了重音,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韩玉珠所有的自信。
现场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韩玉珠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听不懂将军后面快速的中文。
但他那毫不掩饰的嫌弃表情和冰冷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像个拙劣的小丑,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师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正要开口解围,江苡菲适时上前,用法语说道:
“将军,请原谅这次冒昧的打扰。”她的声音沉静从容,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她走上前不着痕迹地将失魂落魄的韩玉珠挡在了身后,面向加布里埃尔将军,用的是纯正而流畅的法语,语调不卑不亢:
“这位同志迫切地想要表达我们的敬意与热情。请允许我用法语重新转达她的意思,全军区都对您的到访深感荣幸,并在此向您致以欢迎。”
加布里埃尔将军听到熟悉的母语,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同样用法语说道,“美丽的小姐,你的法语跟你的样貌一样无可挑剔。”
江苡菲微微颔首,“您过奖了,将军。”
看着两人很自然愉快的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交流,罗师长和其他随行军官都呼出一口气。
同时看向韩玉珠的眼神带着怒气和不满,站在随行军官里面的韩治民脸色同样黑成了锅底。
身后的韩玉珠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跟加布里埃尔将军侃侃而谈的江苡菲,眼底满是震惊。
怎么可能?江苡菲为什么会说法语?还有加布里埃尔将军明明是英国人为什么要说法语?
这些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就连众人簇拥着江苡菲和加布里埃尔等人离开,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很快,韩玉珠今日的所作所为很快席卷了家属院,众人对她的行为都感到不解。
“没想到韩团长妹子是这样的人,上面都安排了江同志作随行翻译,她还抢人家的风头,没想到却出了丑。”
“谁说不是呢?你们是没看见那个场景,那个将军,用蹩脚的中文说她的英语不地道,结果还是江同志过去救场,那个场景我都替她臊的慌。”
“唉,这次估计韩团长都要受处分了,这人呐贵有自知之明,可惜了人家根本没有,平时还仗着自己哥哥是团长,在家属院总是高人一等。”
站在拐角处的韩玉珠听到这些议论,她攥紧了拳头,死死咬着舌尖,直到尝到一股血腥味她才转身离开。
整整三天,江苡菲都陪同在军事代表团身边,对于家属院的议论她毫不知情,直到军事代表团离开她才松懈下来。
秦烈回到家,看到心身疲惫的江苡菲,满眼都是心疼,“媳妇儿,我去厨房烧点水给你泡脚。”
“嗯。”江苡菲答应一声,后背靠在椅子上小憩。
秦烈端着水盆走到屋里,就见到已经睡着的江苡菲,他轻轻走上前,帮她脱掉鞋袜,把双脚都浸泡到热水里。
开始给她洗脚,他的动作虽轻柔,只是浅眠的江苡菲还是醒了,正准备把脚拿开,只是被秦烈一把抓住脚踝。
“我们是夫妻,你不用在意,只管享受。”秦烈说完,抬眼看向她笑道,“再说能给江翻译官洗脚是我的荣幸。”
“行吧,秦营长能给我洗脚也是我的荣幸。”江苡菲笑着打趣。
秦烈想起其他军官看向他时那羡慕的眼神,他心里就一阵自豪。
粗粝的大掌轻轻揉捏着白嫩的脚背,很快双脚不知是被热水泡成了红色还是被揉搓的变了色。
“媳妇儿,我听说你这几天说的都是法语?”秦烈觉得他对江苡菲还不够了解。
“嗯,没错。”江苡菲点点头,低头看向蹲在地上给自己洗脚的男人,眉眼温和,“加布里埃尔将军虽然来自英国,可他是法国贵族出身,对英语有文化上的傲慢和挑剔。”
因此韩玉珠跟他用英语交流时,受过传统教育的加布里埃尔将军才对不地道的英语表现出不耐烦和轻视。
秦烈这才想起来她之前那么忙,原来都在为这些做准备,他抬眼定定的看向她,“媳妇儿,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江苡菲有些心虚,不过倒是没有避开秦烈打量的视线,只是右手不自觉的摸着头发,“没多少,就这些……”才怪。
摸头发这个小动作她自己都没有发觉,每次心虚说谎的时候她都会有这个动作,秦烈了如指掌,不过没有揭穿她。
看来他还是没有走进她的心里,她对他还是有所保留,秦烈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浓浓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