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在黑色礁石上静坐调息了整整六个时辰。
极光在他头顶无声流淌,将他的身影映照得忽明忽暗。周遭是死寂与绚烂的诡异结合,唯有海面下混乱星屑能量相互摩擦、湮灭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提醒着此地的危险。
他并未完全沉浸在恢复中,而是一心多用。一部分心神引导星武真力滋养疲惫的经脉与精神,另一部分则如同最高效的处理器,结合Λ序列的解析能力,反复推演、消化着从“巡天仪之影”处获得的海量信息。
“漩涡之眼……不仅是引力奇点和能量乱流那么简单。”林枫睁开眼,望向东北方向那片连极光都似乎被吞噬、显得格外深邃黑暗的海域,眼神凝重。“它是‘巡天仪’崩溃时,核心部件‘定星珠’在失控能量冲击下,与这片海域的地脉、磁场发生剧烈连锁反应,形成的一个人造……或者说,‘神造’的时空褶皱。”
信息显示,“定星珠”本身具有稳定时空、导航星路的至高伟力。但其失控后,散逸的能量与物质(即混乱星屑)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在某种恶性循环下,围绕着珠体本身,形成了一个不断自我强化的吞噬领域。任何进入其中的物质和能量,都会被撕碎、分解,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成为维持这个“褶皱”存在的养料。
观星阁鼎盛时期,曾有数位阁主级强者试图进入,皆是有去无回。留下的最后信息只有四个字:“归墟之门”。
那条“安全路径”,也并非绝对安全,它只是“巡天仪之影”根据能量潮汐的周期性波动,计算出的一个概率相对较高的、能量乱流稍显平缓的“间隙”。就像台风眼中的短暂平静,但四周依旧是毁灭性的风暴。
“依靠突击艇是绝对无法通过的。船体的物质结构本身就会成为吸引乱流的靶子。”林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真力已然恢复至八九成,精神层面的疲惫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终极挑战前的绝对冷静与专注。
他必须依靠自身的力量横渡这片死亡海域。
他低头,从贴身之处取出了那枚一直陪伴他的“萤火”圆盘。圆盘表面温润,内部的微光似乎与极光海的能量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老朋友,最后的旅程,还得靠你指引方向。”林枫轻声低语,将一丝星武真力注入其中。
“萤火”的光芒稳定地亮起,投射出一道细微的光束,指向“漩涡之眼”的方向,并与林枫脑海中那条“安全路径”的起始点完美重合。它不仅是导航仪,其本身蕴含的远古科技与“播种者”的印记,或许也是应对“漩涡之眼”内未知情况的关键。
接着,他又取出了那枚得自葛老的黑色小牌。非金非木的牌身触手温凉,上面流动的星光在极光环境下似乎更加活跃。他将其紧紧握在掌心,一股清凉宁和的气息瞬间顺着手臂蔓延而上,直抵识海,让他因推演复杂信息而略显躁动的意念彻底沉静下来。这面小牌,或许能帮助他在那恐怖的吞噬力场中守住心神。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胸前那枚已经黯淡、边缘甚至出现细微裂痕的“蓬莱碎晶”上。这是与“蓬莱”秘境关联的信物,而“蓬莱”的能量特性,据他推测,很可能与“定星珠”同源,或者至少是受到其巨大影响而形成的次级能量聚合体。
他尝试着将一缕极其细微的星武真力注入碎晶。
嗡——!
碎晶猛地一震,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其表面的裂纹似乎都亮了一下,一股微弱但异常精纯的吸引之力散发出来,与远方“漩涡之眼”方向传来的那种宏大、恐怖的吞噬之力,产生了某种奇异的、位格上的呼应!
虽然极其微弱,但林枫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
“果然……同源感应!”林枫眼中精光一闪。这枚受损的碎晶,或许无法提供多少能量保护,但作为一枚“信标”或者“钥匙”,在接近“定星珠”时,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准备就绪。
他深吸一口气,极光海活跃而混乱的能量粒子涌入肺腑,被星武真力迅速过滤、转化,补充着最后的消耗。他走到礁石边缘,下方是色彩斑斓却危机四伏的海水。
不能踏水而行,那样目标太大,且会持续暴露在混乱星屑的侵蚀下。飞行?丹劲武者尚不能长时间御空,更何况此地能量乱流会严重干扰。
他的身体微微低伏,星武真力在双腿经脉中以一种独特的频率震荡起来,不再是国术轻功的发力方式,而是更接近于……电磁场的排斥与吸附?
这是他从Λ序列中关于基础力场操控的知识,结合对星辰引力的感悟,以及“星槎”的遁法原理,初步构思出的一种移动技巧——【星痕步】。
唰!
他的身影骤然模糊,下一瞬,已然出现在数十米之外的海面上!并非踩在水面,而是离海面尚有半尺之遥,脚底与海水之间,隔着一层由星武真力模拟出的、极其微弱但稳定的反作用力场!他就这样贴着海面,如同滑行一般,沿着“萤火”指引的那条无形路径,向着“漩涡之眼”疾驰而去!
速度极快,且悄无声息。真力形成的力场完美地收敛了他的气息和能量波动,使他仿佛融入了这片混乱的能量背景中,最大程度地避免了被乱流锁定。
沿途,他遭遇了数次小规模的能量爆发和隐形的空间褶皱。有时需要瞬间变向,有时需要强行以真力撕裂一道能量屏障,有时则需要极度精确地从一个即将湮灭的能量漩涡边缘擦过。每一次应对,都是对“星武求真之道”和【星痕步】的极致考验。
他心如明镜,映照周身方寸之间的所有能量变化,身体随着真力的流转做出最精微的调整。Λ序列提供着毫秒级的计算支持,“萤火”稳定导航,黑色小牌守护心神。
他就这样,如同一道在毁灭画卷上艰难前行的微光,义无反顾地投向那片连光都无法逃逸的终极黑暗——漩涡之眼。
随着距离拉近,那股宏大的吞噬之力越来越强,甚至连周围的空间都开始产生肉眼可见的扭曲。光线在这里弯曲,声音被吞噬,只剩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于归墟与终结的恐惧。
林枫目光坚定,速度不减反增,将【星痕步】催发到极致,化作一道流星,悍然冲入了那片连极光都为之避让的绝对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