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陈林终于看到了鸦碑村那棵标志性的老槐树。他停下脚步,左手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小黄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腿。
\"没事的,小黄。\"陈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弯腰抚摸老狗的头顶,指尖传来温暖粗糙的触感,让他稍稍平静。
村口的老槐树下只有几个孩子在树下玩耍和几片枯叶在风中打着旋。陈林皱起眉头——往常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些妇人们也会聚在这里闲聊。
\"奇怪...\"他低声自语,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随着深入村庄,不安感愈发强烈。沿途经过的茅屋有一些门窗紧闭,而大多数的是里面的妇人都在低头忙活自己的工作。也有些妇人抬起头看见了路过的陈林,脸上马上就浮现出了不可相信的神色∶“小林子,是你吗?你活着回来了?”
其他低头的妇人,听见声音也纷纷的抬起了头,脸上都浮现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但马上她们眼里就燃起了一丝急切与希望,她们冲到了陈林的面前,语气有些急切的说着∶“小林子,我们家男人是跟你一起去的,你见到他没有啊?”其他妇人也纷纷询问着自家男人的情况。
这些妇人陈林都认识,他们嘴里的男人陈林也认识的,但他就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众妇人看见陈林的沉默,她们好像也预感到了什么,但还是有些不相信的询问着∶“小林子,你叔的情况怎么样了?”
陈林还是沉默,脑海里浮现了当日魔猿当时屠戮村民的画面,他看着面前妇人眼里浮现的一丝希望,他感觉现在心如刀绞。
就在陈林痛苦地沉默时,一位老妇人突然瘫倒在地,放声大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回不来了……”这哭声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其他妇人心中悲伤的阀门,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陈林嘴唇颤抖,终于艰难地开口:“婶子们,叔他们……跟我走散了,我不知道。”话一出口,像是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妇人们的哭声愈发悲切。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喝:“陈林,是不是你害死了他们?”一个年轻的妇人冲了出来,双眼通红,伸手就要抓陈林。小黄见状,“汪汪”叫着挡在陈林身前。陈林一把抱住小黄,眼眶泛红,说道:“不是...不是的”就在场面即将失控时,村里的老村长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大声说道:“都别闹了,小林子能活着回来是幸运,这件事你们早就知道了,就不要再为难小林子了。”妇人们这才渐渐安静下来,但眼中的悲痛依旧没有消失。
妇人渐渐的散去了,都回到了各自的屋子里面,继续干着自己的活。正当陈林要离开的时候,发现刚刚那个怒喝自己的年轻妇人走了过来,语气带着愧疚∶“小林子,对不起哈,刚刚是嫂嫂急昏头了,你不要记在心上”
陈林记得这个年轻的妇人,他是陈四哥娶回来的媳妇,可刚结婚没多久陈四哥就被周家抓去了。
拐过最后一个弯,家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陈林的心猛地揪紧了——院门大开,篱笆歪斜,屋前晾晒的兽皮散落一地。更刺目的是门上挂着的那串风铃,正随着晚风发出凌乱的叮当声。
走进屋内,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凌乱,只不过家具好像少了许多。随后陈林又迫不及待的来到了父亲的房间。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陈林感觉恍如隔世——父亲陈大森躺在床上睡觉,屋子旁边放着几个空了的酒罐子,父亲明显是经常喝酒的。曾经健壮如山的猎户如今形销骨立,眼窝凹陷。不过脸上明显是整理过的,下巴干干净净的并没有胡茬,可头发明显多出了很多的白丝。
\"爹?\"陈林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陈大森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睛费力地聚焦。当看清来人时,他首先没有想象中的激动,而是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林...林子?\"他的声音十分嘶哑,\"真的是你?\"
陈林扑过去跪在父亲面前,抓住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是我,爹,我回来了。\"
陈大森的手颤抖得比陈林还厉害,他死死盯着儿子的脸,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突然,他一把将陈林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窒息。
\"他们说你死了...说你在黑雾谷被妖兽...\"陈大森的声音支离破碎,滚烫的泪水滴在陈林肩头,\"周家那群畜生...我想去黑雾谷里面找你,但是被王婶拉住了,然后我想去周家……”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隐藏着不能说的秘密。
陈林鼻子一酸,回抱住父亲瘦削的脊背。他能摸到凸起的脊椎骨,记忆中厚实的肌肉已经消失殆尽。
\"我没事,爹,我活得好好的。\"他轻声安慰,却感到父亲的身体突然僵硬。
陈大森推开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正在被人追杀...\"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陈林连忙扶住父亲:\"慢点说,爹。我并没有被人追杀,当时我只是有点事而已”随后,他又低声埋怨“不知道那老李头怎么跟我爹说的”
陈大森听到陈林的回答,终于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虽然脸上仍旧有着些许的不相信。
陈林这才注意到,父亲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右腿明显使不上力。
\"您的腿...\"
\"上个月被周家护院打的。\"陈大森轻描淡写地说着。
陈林胸口一阵刺痛。腿伤加上刚刚他父亲欲言又止,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他父亲分明是去周家为他讨回公道,结果被打断了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