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纸悬在半空,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原本模糊不清的字迹,逐渐变得清晰。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屏住呼吸,紧紧盯着。
新的字迹不是师父的笔迹,是更古老的字体,仿佛蕴含着某种力量:
“九债非终,劫中有生。
忘情非忘,心灯自明。
镜花水月,彼岸非遥。
百日既尽,黄泉路引。”
这四句偈语般的文字下方,缓缓浮现出易的地图轮廓,中心标着闪烁的光点,旁边有两个小字:黄泉。地图的线条扭曲,不像人间,像是某种风水脉略。光点附近,还有一个模糊的印记,与我怀中胭脂盒底部的红绣印记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复杂。
“九债非终……”我喃喃自语,心头沉重。果然,化解九桩阴债不是终点,甚至可能只是开始?那劫中有生是什么意思?是危机中蕴含生机,还是这百日劫本身就是为了某种新生?
忘情非忘,心灯自明。是在点醒我关于记忆代价吗?遗忘所爱之人,并非忘却,真正的记忆藏在心里?这听起来像是安慰,却又透着无奈。
最让我在意的是最后两句:百日既尽,黄泉路引。难道百日劫期满,就是我踏入黄泉之时?这黄泉是说?还是……真正的地名?图上那个光点,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沉思之际,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我下意识地将皮纸收回,转头看去,是林月玲。端着热气腾腾的药膳,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笑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只是看向我时,多了几分温柔与担忧。
“夜里凉,怎么坐一个人坐在这里?”她将碗递给我,声音轻柔。
“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我接过碗,药的苦涩中夹杂着一丝甘甜,显然是用了心思熬的。我看着她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想到皮纸上那句忘情非忘,心中五味杂陈。我终究会忘记她吗?还是如偈语所说,有些东西并不会真正消失?
“你的伤……怎么样了?”她在我身边的石凳上坐下,轻声问道。
“好多了,已经没有大碍了。”我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透露部分信息,“月玲,我刚才……看到了师父留下的皮纸有了新的变化。”
林月玲闻言,神情一肃:“哦!上面说了什么?”
我将那四句偈语告诉了她,略去了具体的地图细节。她听完,秀眉微蹙,沉吟道:“镜花水月,彼岸非遥……这似乎暗合我红绣山庄古籍中记载的一处秘地,传说那里是阴阳交界之处,虚实难辨,被称为镜花水月涧。难道皮纸所指的黄泉路,与那里有关?”
镜花水月涧?红绣山庄也知道这个地方?我心中一动,看来师父留下的线索,与红绣山庄的传承果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山庄对这个地方记载不多,只说是极度危险之地,非有大机缘者不可入。”林月玲语气凝重地看着我,“七郎,如果下一步真要去那里,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我看着她眼中的关切,点了点头宽慰道:“我知道。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先恢复实力,而且……”我顿了顿,“九桩阴债,还没有头绪。”
按照皮纸最初的规则,我需要化解九桩风水凶事。如今才完成了四桩,时间却已经过去大半。剩下的五桩阴债在哪里?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
“总会有机会的,现在听我的,养伤第一,其他的都放一放。”林月玲安慰道,“养好身体最重要。算盘今早出去买东西了,听说城里最近又出了几件怪事,说不定……其中就有线索。”
正说着,算盘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和紧张:“七郎哥!月玲姐!有消息了!”
“慢慢说,什么消息?”我问道。
“城东头的永鑫典当行,这几天闹鬼了!”算盘压低声音,“听说一到半夜,当铺库房里的老物件就会自行移动,还有人影晃动,值夜的伙计都吓病了好几个!更邪门的是,当铺老板请了几个和尚道士去看,都莫名其妙地倒了霉,不是摔断了腿就是突发恶疾!”
永鑫典当行?老物件?我心中一动,这听起来很像与古物相关的灵异事件,或许与那九幽教有关?
“还有呢?”林月玲追问。
“还有……就是码头那边,接连有船工在夜里看到水鬼拉人,已经接连失踪了好几个了!现在满大街人心惶惶的,都说七月十五水鬼跑出来找替身了。”算盘补充道。
水鬼?又是另一种类型的凶事。
两起新出现的灵异事件,似乎预示着新的阴债已经悄然找上门来。是先去调查当铺的古物,还是码头的水鬼?亦或是,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渐渐恢复的气力。休息的日子结束了。第五桩阴债,会隐藏在这其中的哪一件里?而那通往黄泉路的线索镜花水月涧,又将在何时,以何种方式,指引我前进的方向?
百日劫的沙漏,仍在不停流逝。
第十九章 当铺诡影
永鑫典当行的怪事,还在发生,最终被证明并非空穴来风。
休养了几天,确认身体基本无碍后,我决定先去城东的永鑫典当行探探情况。码头水鬼之事虽也诡异,但牵扯可能更广,需要更多准备。而这当铺闹鬼,听起来更偏向于物件作祟,或许与之前接触的九幽教有所关联,调查起来目标更明确。
我没有大张旗鼓,只带了算盘两个人一起去。林月玲本想跟着,但考虑到她身体初愈,而且当铺人多眼杂,我让她留在宝御轩照顾老闫和阿坤。老闫年事已高,伤势恢复缓慢,需要人悉心照料,阿坤则忙着调理内伤,重新打熬筋骨。
永鑫典当行位于城东一条繁华的街上,门脸颇大,金色的招牌却蒙着一层灰暗,透着一股晦气。往日里客流不断的当铺,此刻却门可罗雀,连服务员都无精打采地靠在柜台边,眼神里带着惊惶。
老板姓周,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干瘦男人,眼窝深陷,印堂发黑,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见我们进来,尤其是看到我随身带的罗盘,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将我们请进了内堂。
“王师傅,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哦,周老板,您比我大,都是邻居,叫我七郎就好。”
周老板点了点头,几乎要哭出来,声音颤抖地讲了起来。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当铺收了一件死当,是一尊半尺高的青铜仕女俑,造型古拙,但锈迹斑斑,看起来并不起眼。当时估价也不高,就放在了库房角落。可没想到,自从这俑人进了库,怪事就接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