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的指尖,依旧停留在康敏那光洁如玉的下巴上。
那一点接触,似有若无,却仿佛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牢牢钉住了她全部的心神。
感受着那细腻温润、宛若上等羊脂美玉般的触感,他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勾勒出一抹深不见底的幽邃。
“怎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根被春风拂动的羽毛,带着致命的痒意,轻轻搔刮在康敏最为敏感的心尖之上。
“想知道我昨晚去哪了?”
尾音微微拖长,浸满了戏谑与一种尽在掌握的从容,在这暖昧昏沉的午后空气里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
康敏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又是一颤。
那酥麻感自被他指尖触碰的那一小片肌肤炸开,瞬息流窜至四肢百骸。
她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明明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但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眸子里,却没有半分因她质问而产生的慌乱。
反而,那眼底深处沉淀着的,是冰封般的冷静与一种近乎残忍的掌控欲。
这种感觉,危险而迷人,让她心旌摇荡,既迷恋得无法自拔,又从骨髓深处生出难以言喻的畏惧。
“当然想!”
康敏几乎是下意识地咬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强撑着那摇摇欲坠的气势,试图夺回一丝主动。
但她的声音里,却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黏连甜腻的媚意。
仿佛这不是质问,而是情动时的撒娇。
“你是我康敏的男人,一夜未归,难道不该给奴家一个交代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气声,裹着温热的气息,试图钻入他的耳廓。
“交代?”
段誉闻言,倏然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却无端透着一股凉意。
他缓缓收回了那根仿佛带着魔力的手指。
姿态闲适地转身,施施然地走到一旁那铺着软垫的太师椅前,袍角轻拂,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风。
他自顾自地坐下,执起小几上温着的紫砂茶壶,壶嘴倾泻,一道澄澈碧绿的茶水注入白瓷杯中,淅淅沥沥,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至极。
仿佛他才是这座精致府邸真正的主人,而一旁站立着的康敏,反倒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
他端起那杯清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俊朗的眉眼,却没有立即喝,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沿。
目光似笑非笑,如同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轻飘飘地落在因他这番举动而显得有些无措的康敏身上。
“我去了哪里,与你何干?”
一句话,轻飘飘的,甚至听不出半分火气。
却如同一记无形的重锤,裹挟着千钧之力,毫无征兆地狠狠砸在了康敏毫无防备的心上。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血色尽褪,连方才那点强装出的媚意也冻结在脸上。
仿佛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从头顶直凉到脚心。
“你……你说什么?”
康敏微微睁大了美眸,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慵懒坐在椅中、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的男人。
眼中刚刚因嫉妒和占有欲而燃起的火焰,瞬间被这盆冰冷彻骨的冷水浇得只剩下几缕摇曳欲熄的火星。
“段誉,你别忘了,你我……”
急切的话语脱口而出,带着最后的挣扎与不甘。
“你我如何?”
段誉甚至没有提高声调,只是平淡地打断了她,抬起眼帘。
目光却在这一刻,陡然变得锐利如出鞘的寒刃,直刺人心。
“康敏。”
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
他微微前倾身体,虽无任何动作,但那宗师六重天的磅礴气势,却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一缕。
并未刻意针对,仅仅只是自然流露。
但那股无形的、沉重如山岳般的威压,依旧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骤然凝固、停止了流动。
窗纱不再轻扬,香炉里升起的青烟笔直如线。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康敏只觉得一股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压力轰然袭来,周身空气变得粘稠沉重,挤压着她的胸腔。
双腿一软,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她慌忙伸手扶住身旁的梨花木圆桌,指尖冰凉,才勉强维持住站立姿势。
她骇然望向段誉,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胸口。
这个男人……
明明只是隔了一夜未见,为何……为何给她的感觉,竟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不止?!
那是一种更深沉、更内敛,却也更加令人从灵魂深处都感到战栗的恐怖力量!
仿佛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流,足以吞噬一切。
康敏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
更是一个善于审时度势、依附强者的女人。
这电光火石间的感受,让她瞬间就明白了,自己那点引以为傲的小心思,那点试图掌控、拿捏对方的欲望,在这个男人绝对的力量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与不堪一击。
她那点凭借美貌和手段修炼出的蛊惑之功,或许能迷惑住马大元那样的蠢货,能让白世镜那等伪君子俯首帖耳,甚至能凭借阴谋将整个丐帮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是,在段誉面前,在他此刻所展露出的、远超她理解的强大实力面前,这一切,都苍白无力得如同孩童的把戏。
他若心情好,或许可以陪你演一场旖旎的戏码,享受你的温存与妩媚。
他若是不喜,翻手之间,便足以让你辛苦经营的一切,连同你本人在内,尽数灰飞烟灭。
想通了这一点,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不甘与嫉妒。
康敏脸上的怨怼和愤怒,如同被水洗过的墨画,迅速褪去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令人心悸的妩媚和谦卑。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让发软的双腿恢复力气。
随即,她款款移动脚步,身姿摇曳,如同风中柔柳,走到段誉身前。
竟是双膝一软,毫不犹豫地直接跪了下来。
昂贵的丝绸裙裾铺散在冰凉的地板上,如同盛开到荼靡的花朵。
她仰起那张精心修饰过、此刻梨花带雨的俏脸,眼波流转之间,蓄满了水光,楚楚可怜到了极致。
“段郎……是奴家错了。”
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能轻易勾起任何男人的怜惜。
“奴家不该失了分寸,质问段郎的去向,奴家只是……只是太在乎段郎了。”
她微微前倾身体,将自己最柔美的曲线展露无遗,语气真挚而哀婉。
“一夜不见,奴家便觉度日如年,心中煎熬,寝食难安,一颗心就像是被野猫的爪子反复抓挠一般,又痛又痒,才会……才会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
“求段郎……”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勾住段誉袍角的一点点布料,微微摇晃,带着全然的依赖与乞求。
“求段郎大人大量,莫要生奴家的气……”
这番姿态,放得极低,几乎匍匐于尘埃。
这番话语,说得极巧,既干脆利落地认了错,又将缘由归结于一片无法自控的痴心。
任何铁石心肠的男人,面对如此绝色尤物这般卑微恳切的示弱,只怕也要化为绕指柔肠。
段誉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目光深邃,不起波澜。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是个天生的尤物,一颦一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经过精心算计,却能表现得浑然天成,轻易就能撩拨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与保护欲。
尤其是此刻,她跪在自己脚下,仰着头,泪盈于睫,那份刻意展现出的柔弱与绝对顺从,足以令意志不坚者彻底迷失。
“哦?”
段誉挑了挑眉,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他放下一直摩挲着的茶杯,伸出手,再次精准地勾住了她那光滑细腻的下巴。
指尖微微用力,让她仰起的脸更高了几分,不得不完全承接他审视的目光。
“真的,只是太在乎我?”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玩味的探究,仿佛要透过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进她内心深处去。
“千真万确!”
康敏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真挚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虚伪。
她甚至主动将脸颊更贴近他微凉的指尖,像一只寻求安抚的猫咪。
“在奴家心里,段郎便是那天,便是那地!是奴家的一切!”
“奴家所有的一切,从身到心,都是段郎的,只求段郎垂怜……”
段誉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仿佛冰河解冻,带着一种奇异的魅力。
他忽然凑近了些,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几乎要喷洒在康敏敏感的耳廓与颈侧。
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低沉而磁性的声音,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看在你这般懂事的份上,那我告诉你也无妨。”
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垂,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最亲密的絮语,内容却截然相反。
“昨晚,我去给你找你的好姐妹去了。”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康敏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一片空白之后,是疯狂翻涌上来的、几乎要将她理智彻底焚毁的强烈嫉妒!
那嫉妒如同最毒的蛇,信子嘶嘶,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眼前甚至阵阵发黑。
天底下,或许有女人能宽容大度,但绝不包括她康敏。
她绝不能容忍属于自己的男人,尤其是在她身心皆已沦陷之后,竟是从别的女人,尤其是她所知的那几个“好姐妹”的榻上归来!
这个认知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剜刮着她的心。
她的指甲,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嵌进掌心的软肉里,刺痛感传来,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难受。
然而,就在那嫉妒的火山即将喷发的临界点。
就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表情的刹那。
她猛地抬起头,撞进了段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眸子里,没有欲望,没有温情,甚至没有戏谑。
只有一片淡然的、冰冷的、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瞰众生般的平静,以及那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等待着她反应的玩味。
一股比嫉妒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沿着她的脊椎急速攀升,淹没了所有翻腾的情绪。
她瞬间就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告知,这更是一种敲打,一种警告,一种冰冷的试探。
试探她的分寸,试探她的价值。
她若是此刻敢流露出半分不满、半分嫉妒、半分失控……
那么,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彻底厌弃,甚至……
抹去。
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与深入骨髓的理智,压倒了所有感性。
康敏做出了她认为最正确、也是唯一能做的选择。
只见她脸上那瞬间僵硬的惊愕和即将喷薄的嫉妒,如同变脸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愈发娇艳、善解人意甚至带着几分欣喜的娇笑。
那笑容,如同春日最灿烂的花,在她脸上绽放开来,甚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妩媚动人,真诚无比。
她的声音,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为段郎着想后的释然与轻快。
“原来如此。”
她主动伸出玉臂,环住了段誉的脖子,将自己温软的娇躯,紧紧贴了上去。
“段郎这般盖世无双的英雄人物,身边多几个姐妹伺候,也是理所应当的。”
“别人能得到段郎的垂青,是她的福气。”
“奴家……奴家只会为段郎感到高兴。”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现了自己的大度,又暗暗将她摆在了“姐妹”的位置上,确立了自己先来的地位。
段誉心中暗笑。
好一个康敏!
果然是人精中的人精。
这份心机和隐忍,寻常女子,拍马也赶不上。
【果然,这魏武遗风,才是男人该学的本事。】
段誉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看着怀中这具主动投怀送抱的尤物,心中的那点火气,也彻底被勾了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康敏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身体是僵硬的。
但那又如何?
他要的,就是她的臣服。
无论是身,还是心。
“哦?真的高兴?”
她感受着那只大手带来的滚烫温度,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高……高兴……”
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那双勾魂的桃花眸,也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水雾。
嫉妒?
愤怒?
在段誉这充满侵略性的挑逗下,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剩下的,只有最原始的,对这个男人的渴望。
“可是……”
段誉忽然停下了动作,在她耳边轻语。
“我冷落了你一夜,你难道……就不想要点补偿吗?”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想!”
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欲望,主动吻上了段誉的嘴唇。
……
当房间里再次恢复平静时,已是傍晚。
康敏如同一只猫儿,慵懒地躺在段誉的怀中。
而段誉,依旧神采奕奕,气息悠长。
无垢仙体,加上宗师六重天的修为,让他拥有了近乎无穷的精力。
这场大战,对他而言,不过是餐前开胃的小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