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的吴股长目送林青霜随王家人离去,眉头紧锁,转身与孙团长低语良久。
送走孙家父女,吴股长抓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通了杏山农场场部。
“喂,杏山农场吗?我是广市公安局吴建方。听着,看好你们那里一个叫沈白露的女犯人!我们明天就派人过去押解回广市受审!”
话筒另一端,农场场长宋明华的声音透着诧异:“吴同志?沈白露?她才来农场不到一个月吧?这……”
“她身上还背着其他重大案子,必须押回重审!”吴股长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宋明华刚搁下电话,额角的青筋就跳了跳。他立刻喊来直接看管沈白露的劳教干部徐增。
徐增一路小跑着进了办公室,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凉茶,才喘着粗气问:“场长,这大晚上的,啥急事啊?”
“你手下那个叫沈白露的,刚来不到一个月那个女犯,怎么回事?”宋明华单刀直入。
“咦?”
徐增放下茶缸,脸上的汗淌得更欢快了,语气带着点夸张的无奈,“您也听说她了?这沈白露的名声,连您都惊动了?”
“少扯别的!”
宋明华不耐地敲了下桌子,“名声?什么名声?你给我说明白!”
徐增叹了口气,苦着脸道:“场长,您是不知道!这沈白露刚下来那会儿,那叫一个傲气!细皮嫩肉两手不沾阳春水,派点活儿给她,不是嫌脏就是嫌累!干不了十分钟,保管‘哎哟’一声,小脸煞白,说晕就晕!是真晕假晕咱也说不好,反正活计是躲过去了……”
“那态度,别提多消极了!更邪门的是,有好几个男的,跟丢了魂似的围着她转!这才来一个月,至少三个男人,天天抢着帮她干完分内的任务!她现在倒好,每天领了工具往那儿一站,装模作样,活儿自有人替她干!
我这当管教的也难办啊,扣她口粮吧?有人巴巴地给她送吃的!骂狠了?她扭头就去医务室躺着,不是发烧就是咳嗽,娇贵得很!
眼瞅着她也就一年多的刑期,真逼出个三长两短,我这挂落可吃不起!只能……只能由着她去了呗。”
他摊了摊手,“她那套做派,在咱们那片儿都传遍了。我还以为是影响太坏,您要批评我呢!”
宋明华听着,两道浓眉拧成了深深的川字。
沈白露的行为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挑战农场纪律!
“哼!败坏风气!”他冷哼一声,“正好!广市吴股长那边明天就来人押她走,你这包袱算是甩掉了!”
“真的?!”
徐增眼睛瞬间亮了,差点蹦起来,声音都透出解脱的轻快,“哎呦我的场长!这可太好了!您是不知道,伺候这位‘大小姐’比伺候祖宗还累!打不得骂不得,身子骨跟纸糊的一样!我看她压根不是来劳改的,是专程来给我添堵的!”
徐增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回去是不是先通知她一声,让她收拾收拾……”
话音未落,办公室窗外陡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喧哗吵闹声,很快汇聚到了门外。
“怎么回事?!”宋明华猛地起身。
“场长!场长!不好了!”
几个惊慌失措的人影跌跌撞撞冲进院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人……有人掉下河了!被水……冲走了!”
宋明华心头一凛,脸色骤变:“谁?!掉下去几个?!”
跑在最前面的那人好不容易顺过气,急促地喊:“报告场长!是个女的!听……听说是姓沈的!我在远处听见好几个人都在喊沈白露!离得远没听真切,赶紧就跑来报信了!”
“沈白露?!”
宋明华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
吴股长的电话刚挂断不到半小时,沈白露就掉河里了?!这时间点巧合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顾不上多想,拔腿就往外冲,徐增和报信的人群呼啦啦跟在他身后,朝着河边狂奔而去。
众人赶到岸边时,只见平日里温顺的小河,此刻因连日暴雨汛期,河水汹涌浑浊,裹挟着枯枝败叶奔腾翻滚。
天已擦黑,湍急的水流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哪里还有人影?
岸边泥泞的斜坡上,只留下几道新鲜、凌乱滑向水中的脚印,别的什么也没有。
几个早一步赶到、惊魂未定的犯人立刻围了上来:
“场长!是二队的沈白露!我们亲眼看见她被水冲走了!”
宋明华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在胸腔里翻腾!
巧合?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吴股长前脚要提人,后脚目标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意外”溺亡?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是把手伸到他宋明华的农场里,当他这个场长是摆设吗?!
他凌厉的目光如同刀子,在岸边十几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都给我站好!说清楚!你们几个,是亲眼看见沈白露掉下去的?”他声音低沉,透着山雨欲来的压迫。
人群一阵骚动。
六个人慌忙点头:“是!是!场长,我们看见了!天刚擦黑,但真真切切!”
另外几人却眼神闪烁,犹犹豫豫:
“我……我在那边洗衣服,听见有人喊‘沈白露掉河里了’,才抬头……天太暗了,水里好像是有个东西扑腾了几下,就没了……”
“我也是听到喊声才看过去的,没看清人脸……”
“离得远,又在搓澡,没注意……” 附和声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宋明华强压怒火,将目击者一个个分开盘问。
那六人的说法大体一致:沈白露当时确在河边,失足滑落,挣扎几下即被浊浪吞没。脚印的形状也清晰指向女性。
铁证似乎确凿。宋明华阴沉着脸回到办公室,手指沉重地拨通了吴股长的电话。
话筒里传出吴股长沉稳的声音,宋明华艰难地开口:“吴股长,是我,宋明华,出大事了……就在刚才,沈白露……失足落水,被湍急的河水卷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余细微的电流滋滋声。
吴股长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一股寒气从脊椎直窜上来。半个小时!仅仅半小时!沈白露就如人间蒸发!
太不对劲了。这巧合,透着刺骨的诡异!
最大的怀疑瞬间锁定:有人走漏了风声!
那么……这个通风报信的“鬼”,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