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买完毕,灵晓依言来到黑石镇镇口等候王执事。暮色渐合,镇门来往人流渐稀,只余几名守卫懒散地倚在墙边。
她静立一隅,身形隐在渐浓的夜色里,宛如一幅水墨画,清冷而静谧。袖中,那枚意外得来的铁片冰凉粗糙,苏晓的意念却传递着丝丝雀跃与期待,不断探究着铁片的奥秘。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一阵喧哗马蹄声自镇内传来,伴随着肆意的笑闹声。只见几匹高头大马驮着几名华服青年疾驰而至,到了镇口方才勒马停下,显然是镇中某些家族的纨绔子弟出游归来。
为首一名锦衣青年,面色带着酒后的醺红,目光扫过镇口,原本漫不经心的视线在触及灵晓时骤然定格,眼中瞬间爆发出浓烈的惊艳与贪婪。
“哟!这是哪来的小娘子?生得这般标致,爷我怎么从未见过?”他翻身下马,脚步虚浮地朝着灵晓走来,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毫不掩饰其意图。身后几名同伴也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围拢过来。
灵晓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后退半步,垂下眼睑,声音清冷:“请阁下自重。”
“自重?”锦衣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越发张狂,“在这黑石镇,我赵三少需要跟谁自重?小娘子面生得很,不是本地人吧?跟少爷我回府上去,保管比你在这风吹日晒的强上百倍!”说着,竟伸出手就要去摸灵晓的脸。
灵晓侧身避开,眸中已凝起寒意,袖中手指微动。若在平日,此等蝼蚁早已灰飞烟灭。但此刻,她不能。练气三层的修为,众目睽睽之下,任何超常之举都会引来无穷后患。
“赵公子请放尊重些!”她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抗拒,试图引起周围守卫的注意。
那几名守卫显然认得这赵三少,面露为难之色,踌躇着不敢上前。
赵三少见她躲避,又见守卫不敢干涉,气焰更嚣张,再次逼近:“还挺辣!少爷我喜欢!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他身后的跟班们也摩拳擦掌,准备帮少爷“请”人。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响起:“赵公子?”
只见李娇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镇口,她采买的物品似乎不多,早已完毕,却故意滞留在此,此刻正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目光扫过被围住的灵晓,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快意,随即对赵三少露出娇媚的笑容:“赵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我们云岚宗新来的师妹不懂事,冲撞了您?”
她这话看似打圆场,实则点明了灵晓毫无背景的新人身份,更暗示了云岚宗未必会为了一个杂役弟子出头。
赵三少一听只是云岚宗一个新杂役,更是有恃无恐,嘿嘿笑道:“原来是云岚宗的师妹?那就更好了!李娇,你来得正好,帮本少爷劝劝这位师妹,乖乖跟我回府享福去!”
李娇故作为难:“这……赵公子,这怕是不合规矩……”嘴上说着不合规矩,身子却往旁边让了让,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灵晓孤立无援,被几人围在中间,形势岌岌可危。她面色冰寒,体内那无名残诀悄然运转,虽只有练气三层,但灵力之精纯远超同阶,已在暗中计算着最快制伏几人而不暴露实力的方法,风险极大。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
“住手!”
一声蕴含着怒气的低喝从后方传来。只见王执事面色阴沉,大步流星地赶来,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云岚宗的护卫弟子。
王执事目光锐利地扫过场中情形,在看到赵三少和李娇时,脸色更加难看。他先是对赵三少拱了拱手,语气还算克制,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赵公子,此女乃是我云岚宗弟子,若有冒犯之处,王某在此赔礼。然宗门有令,需即刻带弟子回山,不便久留,还请行个方便。”
赵三少酒醒了几分,认得王执事是云岚宗在黑石镇的管事之一,修为不弱,且代表着宗门脸面。他虽嚣张,却也不敢真的明目张胆强抢云岚宗的人,尤其还是在对方执事出面的情况下。
他悻悻地收回手,撇了撇嘴:“呵,原来是王执事的人。罢了罢了,本少爷今日就给云岚宗一个面子。”他贪婪的目光又在灵晓脸上转了一圈,才带着跟班悻悻离去。
李娇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连忙上前对王执事道:“执事您可算来了,方才真是吓死我了,赵公子他……”
王执事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你既早已在此,为何不阻拦?反而在一旁看热闹?”
李娇脸色一白,支吾道:“我、我修为低微,如何拦得住赵公子……”
“哼!”王执事岂会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不再理会她,转而看向灵晓,语气缓和了些,“你没事吧?”
“多谢执事及时解围,弟子无事。”灵晓微微摇头,神色已恢复平静。
“无事便好。收拾东西,准备回宗!”王执事不再多言,招呼众人集合,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显然,自家弟子在外被欺,还要靠他出面才能化解,并非什么光彩之事。尤其是李娇那落井下石的行为,更让他对药圃这些女弟子间的龃龉心生厌烦。
回宗的路上,气氛沉闷。李娇缩在后面,不敢再吭声。其他弟子也默默赶路,偷眼看一眼走在前方的灵晓和王执事。
灵晓沉默地走着,袖中的手轻轻握紧。今日之事,再次提醒她实力为尊的残酷现实。若无宗门这层皮,若无王执事恰好赶来,即便她有能力自保,也必将暴露实力,引来更大麻烦。
隐藏,蛰伏,尽快提升“明面上”的修为,获取更多资源,方是正道。
而那枚意外获得的铁片,或许就是契机之一。
她抬眼望向云雾缭绕的云岚宗山门,目光沉静而坚定。
回到宗门,交割了采购物资,王执事临离开前,看了灵晓一眼,沉声道:“修真界弱肉强食,今日之事,日后未必不会再有。你好自为之,尽早提升实力才是根本。”
“弟子明白,谢执事教诲。”灵晓恭敬应道。
她知道,王执事此言非虚。而她的修真之路,注定不会平坦。但无论前路如何,她都将带着苏晓,一步步走下去。